1385年科考后,朱元璋把前几名的卷子扔到一边,然后不停地翻,翻到丁显的卷子,朱元璋惊喜道:“钦点状元!”丁显的成绩排在百名之后,足可证明本届学子中,其学识算不上出众,可朱元璋为何一定要钦点他为状元呢?
明朝的科举考试向来被视为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的黄金通道,可到了朱元璋手里,这条通道的规则却变得有些魔幻。
那年那场科考放榜前夜,考官们按成绩将花纶列为头名,黄子澄、陈子宁紧随其后,谁知老朱翻着翻着考卷突然眼前一亮,排在百名开外的丁显,竟因名字与皇帝梦中“殿前巨钉缀白丝”的意象吻合,被当场钦点为状元。
这种荒诞的选才方式背后,藏着朱元璋深层的政治算计,科举取士在唐宋时期虽也有“以貌取人”的个案,但像明朝初年这般频繁因玄学理由破格的现象实属罕见。
吴伯宗作为明朝开国首位状元,中选理由就颇具戏剧性,这位江西才子虽文采平平,却因“美丰姿”被朱元璋一眼相中,认为其相貌足以“壮国威”。
更讽刺的是,这位靠脸吃饭的状元后来因卷入胡惟庸案遭流放,最终在贬所绝食而终,反倒印证了颜值与能力未必挂钩的真理。
朱元璋对科举名次的干预远不止于外貌协会,洪武十八年殿试前夜,他梦见新科状元姓丁,次日便硬将默默无闻的丁显拔擢为榜首。
这个建阳书生虽与武夷山大红袍传说有些渊源,但史料明确记载其任职翰林院后因“论事激切”触怒龙颜,被贬广西驯象卫十五年直至病逝。
老朱得知死讯后表演式震怒,将监护不周的武将治罪,这套先捧杀后折磨的套路,暴露出他选才标准的核心从来不是才学,名字吉利、梦境应验才是重点。
这种看似儿戏的选拔机制,实则是朱元璋精心设计的愚民政策,他恢复科举后与刘基制定的八股文格式,要求考生必须用朱熹注疏“代圣贤立言”,连《春秋》都只能采用胡安国、张洽等特定版本的阐释。
宋濂曾痛心疾首地反映,学子们只会死记硬背《四书》章句,谈起实务“两目瞪然视,舌木强不能对”,朱元璋听后默然不语。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程朱理学铸就的思想牢笼,比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更能批量生产听话的官僚机器。
当我们将目光投向整个洪武朝的科举改革,会发现更吊诡的现象,这位皇帝一面用《科举成式》规定三场考试需涵盖经义、判诏、时务策等全面内容,另一面又默许阅卷官“只分三等,粗定三甲”。
这种制度性矛盾在丁显事件中达到巅峰,即便二、三甲进士还需观政实习,但最高荣誉的状元头衔竟能凭帝王梦境随意授予。
难怪后世评价明代科举“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时总要补上半句:能否入阁还得看皇帝今日是否做了好梦。
历史学者常争论朱元璋破坏科举公平性是否源于自卑心理,这个放牛娃出身的帝王,表面对刘基等文臣礼遇有加,实则连奏章里“光”“秃”等字眼都怀疑是影向自己。
他既需要科举制造“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假象,又恐惧真才实学之士威胁皇权,丁显们被选中不是因为优秀,恰恰是因为不够优秀,名字应梦的书呆子,总比胸怀韬略的能臣让人睡得安稳。
当我们翻检《明状元图考》里那些因相貌、姓名甚至皇帝心情而青云直上的幸运儿,再看同期的解缙、方孝孺等真才子或遭雪藏或惨遭屠戮,便知明代科举早从洪武朝就埋下了衰败的种子。
八股取士的僵化尚可归咎于时代局限,但将国家抡才大典变成个人占卜游戏,恐怕才是朱元璋留给后世最恶劣的政治遗产。
那些金殿唱名的喧闹背后,是一代读书人被扭曲的人生,更是一个王朝从根子上烂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