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10日,国民党中将文强,被解放军战士俘虏送到俘虏营时,正是开晚饭的时候。 俘虏们端着搪瓷碗排队领窝头,蒸汽混着菜香飘过来,文强下意识拢了拢领口,他身上那件呢子军装,还没来得及换成士兵服。 同袍里有个少将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报假名,就说你是上尉书记官李明。” 文强点点头,心里却发虚。 他在国民党军里当了十几年中将,手底下管过几万人,走路的姿势、拿筷子的手势,哪像个上尉? 俘虏营的管理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登记时多看了文强两眼。 “李明?河南人?”管理员一边写一边问。 文强硬着头皮应着,却没注意自己脱口而出的湖南口音。 当晚肖政委来看新俘虏,管理员指着文强的名字说:“这人说自己是上尉,但说话像读过书的,不像跑腿的书记官。” 三天后肖政委找文强谈话,桌上摆着个粗瓷茶杯。 他清了清嗓子读起来,读到“人民解放”时,肖政委突然问:“你这文笔,黄埔四期的吧?”文强捏着报纸的手猛地收紧。 肖政委没再追问,反而让人给文强送来一床新棉被。 “俘虏营条件不好,”送棉被的战士说,“但政委说,不管以前是啥官,到这儿都是同志。” 文强摸着棉被里软和的棉絮,想起自己在徐州剿总时,士兵们盖的被子里全是碎棉渣。 他贴身的怀表没被搜走,铜壳子磨得发亮,那是他黄埔毕业时校长送的。 改造座谈会上,一个黄百韬兵团的小兵站起来说:“我在国民党军里三年,没见过连长跟士兵一起吃饭。 到了解放军,班长天天帮我补袜子。” 文强坐在角落,笔尖在本子上划拉,突然写下“官兵平等”四个字。 后来他在日记里写:“以前总说共军穷,可他们的士兵眼里有光,我们的士兵眼里只有麻木。” 三个月后,文强主动找到肖政委,递上一叠稿纸。 “这是我写的《国民党失败原因剖析》。” 他低着头说。 肖政委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文强在落款处写着“原国民党中将文强”。 窗外的阳光照在稿纸上,把“失败”两个字照得格外清楚。 从隐瞒身份的“李明”到直面过去的“文强”,改变他的从来不是强制,而是俘虏营里那碗和士兵一样的白面馒头,是肖政委没让他上交的怀表,是小兵说起“班长补袜子”时眼里的笑。 这种把敌人变成同志的能力,或许就是解放军最厉害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