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彭老总来到汉江防线北岸，看见了遍地都是五十军战士的遗体，才了解到这场战斗的最后，就连伙夫都拿起了武器和敌人拼命。 汉江北岸的风又冷又硬，吹得人睁不开眼。彭老总站在阵地前，脚下是黑红色的泥土，还有被炸成坑洼的壕沟。往前看，是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从前沿阵地一直蔓延到后勤帐篷。死者穿得不一样，有的是战士的军装，有的只穿着粗布衣服，还围着围裙，甚至还有人倒在灶台边。 “这是……伙夫？”彭老总问。 陪同的军官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最后，全上了。” 没有号角，没有请战书，什么排长连长，连当时劈柴烧火的都拿上了枪。美军飞机一架接一架在天上绕，炮弹砸得整个阵地直冒烟，但五十军就是没退。零零散散的机枪还在地上，打光了的弹壳堆成了堆。壕沟边，死去的战士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有的手里只剩下一把铁锹。 五十军，扛住了这一仗。 他们的军长曾泽生，早年从黄埔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春风得意。可没背景没靠山，到了国民党部队里，挤都挤不上桌。被派去滇军的时候，心里压着一口气，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整天围着兵忙活。日军打到门口，他的六十军上了战场，不靠谁，硬是咬着牙打下了台儿庄。后来编进了解放军，改叫五十军，但他那口气还是没吐出来。 换了番号，还是原来的兵。他把规矩订得比别的部队都死，训练狠，要求严。他告诉兵：“我们没靠山，靠的就是一股硬劲，能打，能死，别让人瞧不起。” 打朝鲜的时候，五十军的任务是守住汉江，不许美军过河。支援部队没到，周围部队又抽调了出去，曾泽生一句“我们守”，就把军旗钉在了山上。后勤说子弹不够，他让人拆下缴获的美械自己修；炊事员说粮食不够，他说灶别收，继续烧饭，让美军知道阵地上还有人。 那几天，山头像个锅盖，飞机炸弹一轮接一轮地砸。五十军没有躲，没有撤，分成一个一个小分队死死咬住。一个高地丢了又抢，一个山头守到全连死光。没弹药了，就拼刺刀；没有刺刀了，就拿大锤、铁锹、工兵铲。 最后一天，曾泽生站在指挥所前，天上炸出一朵火云，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没说话，只抬头看着对岸，美军已经不再进攻，撤了。他知道，这一仗，他们守住了。 那天，彭老总亲自来了。他在阵地前站了很久，没人敢说话。直到他开口，低声说了句：“五十军，真了不起。” 没人接话，风把这句话带进了山里，吹过那些倒下的战士，也吹过已经没了炊烟的野战灶。谁都知道，这仗打完了，可五十军，是真的拼光了。 后来曾泽生回了国，毛主席亲自见了他。可他说得不多，站着，敬礼，就那样离开了接见室。他没讲汉江的细节，也没说牺牲了多少人。 可在汉江北岸，山坡下，那一块块小土堆，一个个没有碑的墓穴，还在风里默默地立着。没人问他们当年是战士、还是伙夫，穿没穿军装，握的是枪还是铁锅盖。能留下的，只有一句： 五十军，真了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