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二年，一个胡商误入权臣梁翼的园林。他看见一只白兔从草丛跃出，顺手射杀。不料，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商人还未来得及解释，头颅已落地。 这不是皇家猎场，而是大将军梁冀的兔苑。在这里，兔子的命比人命贵。 《后汉书》记载，梁冀“广开园囿，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像二崤，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奇禽驯兽，飞走其间”。而他的兔苑更是极致——每只兔子都烙上记号，百姓伤兔者死刑。这场荒诞的兽权至上背后，是东汉王朝触目惊心的权力溃烂。 梁冀这人，在东汉历史上可是个出了名的权臣。他出身外戚世家，两个妹妹先后当了皇后，自己又是大将军，权力大得没边儿。朝廷上下没人敢惹他，连皇帝见了他都心里发怵。据说汉质帝有次在朝堂上当着大臣的面，随口说了句“这是个跋扈将军”，没过几天就被梁冀派人毒死了。您瞧瞧，连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有了这么大的权力，梁冀就开始变着法子享乐了。他在洛阳城里城外建了好多处豪宅园林，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个兔苑。要说养兔子本来是个雅好，可到了梁冀这儿，就完全变了味。 他养的兔子可不是普通的兔子。这些兔子都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名贵品种，有的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有的眼睛像红宝石，还有的耳朵特别长，据说最稀有的品种比黄金还贵。每只兔子耳朵上都烙着梁府的印记，这就等于给了它们一道护身符。 兔苑占地极广，围墙修得比皇家园林还气派。里面有专门的人伺候这些兔子——有人负责喂食，有人负责打扫，还有人专门给兔子看病。这些养兔人的日子可不好过，要是哪只兔子瘦了、病了，或者不小心死了，轻则挨鞭子，重则丢性命。 最可怕的是梁冀立下的那条规矩：伤兔者死。这条规矩可不光是说着玩的。那个西域商人的事儿在洛阳城传开后，老百姓们宁可绕远路也不敢靠近兔苑。有时苑里的兔子跑出来，在田里啃庄稼，农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大声吆喝都不敢。 有个真实的故事记载在《后汉书》里：有个穷书生进城赶考，路上碰见只受伤的兔子，好心给它包扎了伤口。正好被巡逻的士兵看见，硬说是他弄伤的，要抓去问罪。书生百口莫辩，幸好当时有几个同乡作证，才侥幸逃过一死。这事儿传开后，人们连兔子都不敢多看一眼了。 梁冀这么折腾，朝廷里就没人管吗？还真没人敢管。那些忠直的大臣要么被他排挤走了，要么就被陷害入狱。有个叫李固的大臣，就因为劝皇帝限制外戚权力，最后被梁冀害死在狱中。从此以后，朝中更是没人敢出声了。 这兔苑表面上是养兔子，实际上成了梁冀炫耀权力的象征。他常常带着宾客在兔苑里饮酒作乐，看着成群的兔子在园中奔跑，得意地对人说：“你们看，连这些畜生都知道尊卑贵贱。”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梁冀的妻子孙寿也是个会享受的。她在兔苑里建了座精巧的亭子，常常让侍女们抱着最名贵的兔子在园中嬉戏。那些兔子戴着小金铃，跑起来叮当作响，在孙寿听来，这比什么音乐都动听。 可是梁冀这么胡作非为，终究是要遭报应的。他掌权二十多年，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等到汉桓帝长大了，实在忍无可忍，终于联合了几个太监，设计把梁冀给除了。据说抄家的时候，从他府里搜出的钱财抵得上全国半年多的赋税。 梁冀一死，他那精心经营的兔苑顿时就乱了套。看守的士兵跑了，养兔的人也散了，那些曾经被视若珍宝的兔子，死的死，逃的逃。附近的百姓刚开始还不敢靠近，后来见真的没人管了，才敢进去看看。有人把那些名贵的兔子抓回家养，也有人把兔子宰了吃肉——毕竟被这些兔子害得担惊受怕这么多年，总算能出口气了。 曾经气派非凡的兔苑，没过多久就荒废了。围墙倒了，花草枯了，只剩下些野兔在废墟里打洞做窝。偶尔有老人经过，会指着那片废墟对孩子们说：“瞧见没？这就是当年梁大将军养兔子的地方。那时候啊，这儿的兔子比人还金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