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大凉山深处，解放军从奴隶主手中解救出一名双眼溃烂的汉人。战士们看他挺遭罪的，问他：你是谁？他虚弱的挤出三个字：“帅士高”。
1952年秋天，大凉山的深山里冷得早，解放军剿匪部队踩着满地落叶往寨子走。
领头的鲁瑞林是西南军区派下来的老革命，他这次带着两个团的兵力，专门收拾盘踞在这的国民党残兵和山匪。
部队开进彝族寨子那天，寨主和地主早跑得没影，剩下一群衣衫破烂的农奴围着火塘打哆嗦。
发完路费准备送老乡下山时，有个拄着木棍的独眼老汉突然扯住指导员袖子。
大伙都当他是彝族人，指导员正比划着让他拿钱回家，老汉却冒出句地道四川话："同志，你们是来抓'黑彝头人'的吧？"
全连战士都惊得停住脚步，这深山老林里哪来会说汉语的老汉？
更稀罕的是，当指导员问起他来历，老汉用树皮似的手抹了把脸："十七年前在大渡河划船送红军的帅仕高，就是我。"
哨所里的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连夜发电报的通讯员手都抖了。
谁都没想到，当年帮红军渡天险的"船老大"，竟在奴隶主的牛棚里熬了十七年。
1935年五月的大渡河，水浪能掀翻牦牛。
蒋介石把安顺场围得像铁桶，放话要让红军当"石达开第二"。
毛主席连夜召集将领开会，烟头在作战图上烫出好几个洞。
最后指着湍急的河面说："过不去大渡河，革命的火种就要断在这里。"
当时才十九岁的帅仕高正躲在草垛里。
前几天国民党挨家搜船工，他家的破木船早被沉了底。
听见红军拍门，他扒着门缝看见领头的杨得志团长绑腿都磨烂了，身后战士个个嘴唇裂着血口子。
老百姓扯嗓子喊："是红军！给穷人打天下的！"
帅仕高拉开门栓，看见满地坐着的兵抱着枪啃生玉米，心窝子突然发热。
第二天河滩上摆开阵势。
刘伯承亲自盯着炊事班杀驴熬粥，帅仕高端着搪瓷碗手直颤。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当官的给老百姓吃荤腥。
连喝三大碗稠粥，他抹着嘴就去找兄弟伙："王老四！李驼背！是汉子就跟我下水！"
五月二十五日天亮前，十八勇士蹲在船头压舱。
帅仕高把裤腰带往桨柄上缠了三圈，对面的机枪子弹像蚂蟥似的往船帮钻。
船到河心被浪打得打转，他听见孙继先营长吼："船老大！莫停手！"
眼睛瞪得血红，生生把船头扳正。
靠岸时船底擦着暗礁咔咔响，十七个红军跳船冲滩，留他在船上守着退路。
后来清点战利品，光船篷就嵌着二十三个弹孔。
连着七天七夜，七十多个船工轮班倒。
帅仕高两个膀子肿得发亮，最后数银元时死活不肯要。
刘伯承硬塞给他三块："买条新船，等着过好日子！"
这话说了还没半个月，寨子就被国民党清乡队围了。
他翻窗逃进苞谷地那晚，家里老父亲和兄嫂全被抓走。
三个月后捎来口信，说老爷子病死在大狱里，尸首都找不着。
从安顺场跑出来，帅仕高钻进了大凉山。
为躲通缉令，用锅灰抹脸给彝人寨主当牛倌。
白天放三百头牦牛，夜里睡在漏雨的牛棚。
有回赶牛遇上山洪，树枝戳进右眼流脓血，寨主婆扔把草木灰就算治伤。
拖到秋天扒开眼皮，连牛影子都瞧不清了。
鲁瑞林把剿匪地图摊在牛粪墙根，帅仕高哆嗦着手指点出三条暗道："石匣沟藏着重机枪，野狼洞囤着粮食。"
部队按他说的路线包抄，端掉土匪窝那天，炊事班特意炖了锅腊肉。
老汉捧着碗蹲在灶台边，肉汤滴在破麻褂上浑然不觉。
司令部派专车送他返乡那天，沿路都是举着火把的彝民。
回到安顺场才知道，当年那些渡口船工多数没熬过来。
王老四被沉了江，李驼背冻死在雪山。
帅仕高摸着政府新分的砖瓦房，三间屋空荡荡回声大，夜里总抱着船桨睡觉。
1966年开春，石棉县医院住进个穿旧军装的老头。
护士看见他坐在帅仕高病床前剥橘子，以为是哪个公社的老农。
帅仕高右眼蒙着纱布，左眼眯缝半天："同志是当年渡河的兵？"
老头拿湿毛巾给他擦手："跟着毛主席过河的兵，都念着您的好。"
临走时深深鞠了一躬，房门关上那刻，警卫员才低声说："这是彭总。"
后来县里档案记载，彭德怀坐吉普车离开时，望着大渡河说了句话："三万红军的命，是他摇橹摇出来的。"
帅仕高八十四岁去世那天，安顺场的渡口石碑系满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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