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是个明白人，刚办完退休手续就做了件大事。他把名下两套房子分给了两个儿子，一

我大伯是个明白人，刚办完退休手续就做了件大事。他把名下两套房子分给了两个儿子，一套在市中心值120万，另一套在郊区值90万。为了公平起见，大伯让两个儿子抓阄选房，选到便宜那套的可以拿到30万现金补偿。 抓阄那天，我正好在大伯家帮忙收拾退休的文件。客厅里的老吊扇慢悠悠转着，把墙角茉莉花的香味吹得满屋子都是。大伯从抽屉里摸出两个牛皮纸信封，是他平时装退休金单子的那种，边角都磨得发毛了。 “老大先抽还是老二？”大伯把信封往茶几上一放，搪瓷杯底在玻璃面上磕出轻响。我瞅着老大两口子站在鱼缸边，老大媳妇正假装看金鱼，手指却在缸壁上一下下划着；老二挠着后脑勺，T恤领口还沾着早上送外卖蹭的油渍——他开网约车，天不亮就出门，这会儿额角还挂着汗。 “爸，我来！”老二先伸手，指尖刚碰到信封，又缩回去，“还是哥先来吧，他是老大。” 老大没说话，拿起一个信封拆开。纸条上是我堂姐写的字，她在小学当老师，字迹方方正正：“郊区”。他捏着纸条愣了两秒，突然笑了：“正好，郊区那套带小院子，我跟你嫂子早就想种点辣椒茄子。” 老二拆开另一个，“市中心”三个字露出来时，他媳妇“呀”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老二挠头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瞟着老大，脚在地板上碾出半圈灰痕。 “这钱……”老二刚开口，就被大伯打断了。老头从怀里摸出张存折，推到老大面前：“30万，上周刚取出来存的活期，你现在就去取，或者转你卡上。” 老大把存折推回去，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爸，不用这么急，再说……” “急啥？”大伯打断他，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茶叶梗粘在嘴唇上，“我算过，市中心那套离地铁口近，将来孙子上学多走三分钟路；郊区那套带院子，你妈活着时总念叨想种葡萄。你们小时候抢玩具，老大总让着老二，这次老天爷让老大占点院子的便宜，公平。” 我瞅着老大媳妇偷偷拽了拽老大的衣角，老二媳妇从果盘里捏了颗樱桃，没往自己嘴里送，塞给了老大的儿子。那孩子刚上初中，捧着平板电脑正在查郊区那套房子附近的篮球场，突然抬头说：“叔，你们家小宝要是想打篮球，周末来我家院子，我教他！” 下午我帮老大去银行转那30万，他坐在副驾驶上，手机响了，是老二打来的。“哥，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你弟妹炖了排骨。”老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点喘，“对了，你那院子要是想搭葡萄架，我明天歇班，找朋友借个电钻过去搭。” 老大挂了电话，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老槐树，突然笑了：“你大伯这招，比法官判得还明白。”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知道，老二那套房子，房贷还有三年没还完，这30万，我打算先给他垫上一半。” 昨天去大伯家送炸好的丸子，正撞见老二蹲在院子里，给老大刚栽的石榴树浇水。老大站在旁边递水管，两人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跟小时候在胡同里抢冰棍时一个样。大伯坐在门廊的藤椅上，眯着眼晒太阳，手里转着那对盘了十年的核桃，油光锃亮的。 临走时，我听见大伯跟老大说：“钱给了，情分不能淡。当年你妈生老二时，你抱着暖水瓶在医院走廊等了整宿，那股劲儿，比啥都金贵。” 现在街坊邻居都在说大伯会办事，把一碗水端得平。可我总在想，那两个牛皮纸信封里，除了写着房子地址的纸条，是不是还藏着点别的？比如老大看见“郊区”时眼里的踏实，老二摸到“市中心”时心里的那点不安，还有最后两人蹲在院子里一起看石榴树抽新芽的模样。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这账要真算得一分不差，会不会反而漏了些比钱更重的东西？换成是你，这两个信封里，你更想摸到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