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2年，46岁的方孝孺被永乐帝朱棣下令诛十族，刑场上，行刑官把873人逐个押到方孝孺面前，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地杀掉。行刑7日方止，场面惨烈之极。 永乐元年的七月正午，玄武门石狮子的影子缩成拳头大。 方孝孺跪在刑台热铁般的青砖上，腕间麻绳浸饱了血，像两条盘踞的赤蛇。 刽子手拖来第一个血葫芦似的人头时，他认出是书院扫地的老仆。 昨天清早还给他端过热粥，此刻断颈处沾着几粒黄小米。 七日前新帝登基大典，方孝孺裂帛的声音撕裂了礼乐。 诏书黄绫在丹陛下碎成飘飞的蛱蝶，他攥着半截残帛指向九龙椅，“燕贼终是篡！” 朱棣腰间玉带銙相撞的脆响里，诏笔从殿顶跌落，笔尖朱砂在方孝孺额头迸作血痣。 八百七十三人的血轮流浇在刑台。 第七日黄昏，绑来十三岁的书童。孩子鞋跑丢了一只，赤裸的脚板在滚烫砖面烫出水泡。 方孝孺干裂的嘴唇终于翕动，却是哼起蒙童开笔礼的《劝学谣》。 调子哑在刀刃斩断骨节的闷响里，小书童最后一眼望向先生，瞳仁清亮如未磨的墨锭。 当刽子手捧起方孝孺幼子的头颅，颅顶胎发还软软打着卷。 血滴坠进他怒睁的右眼，世界霎时只剩猩红。 血色漫漶中浮现出汉中书院的春晨，父亲执他的手临《乙瑛碑》，松烟墨香混着窗外辛夷花香，长子骑竹马撞翻他的青瓷笔洗，碎瓷片在晨光里飞溅如星，弟子们争辩“王道”的喧声穿透薄雾，所有声响都在此刻的铡刀起落间戛然而止。 暮鼓撞响时，最后半轮残阳卡在垛口。 血迹凝成黑紫色厚痂，麻绳陷进皮肉的地方蠕动着白蛆。 方孝孺肩骨突起的轮廓在夕照里如瘦棱棱的山岩，唯有颈间那道勒痕愈发清晰。 昨日狱卒托他验看尸首时，绳索磨出的新伤叠着旧疤。 断头饭的粗碗捧到嘴边时，他忽然绷直脊梁。 七日前撕裂诏书的手枯枝般抬起，蘸着臂弯半凝固的血，在刑台砖缝划下“篡”字末笔。 血字未干，鬼头刀罡风已至。 颅骨滚落的闷响惊飞了城楼栖鸦，那顶象征“大明文胆”的四方平定巾飘落血泊，恰盖住砖缝里未写完的半个“贼”字。 后来应天府衙的案牍库总飘散铁锈味。 小吏们说每逢阴雨，存放卷宗的铁皮箱便渗出深红水珠，舔之微咸。 弘治年间修葺刑台，工匠铲起青砖的瞬间，八百七十三道深浅不一的刀痕如花绽放，居中一方石砖凹陷如砚，积着永不干涸的暗红。 主要信源：（中国科学技术馆 ——《方孝孺的生前身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