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猎靴陷在沼泽里时,正赶上晌午的太阳最毒辣。他低头看着泥浆一点点漫过靴筒,想

历史看兴衰 2025-07-23 20:37:37

皇帝的猎靴陷在沼泽里时,正赶上晌午的太阳最毒辣。他低头看着泥浆一点点漫过靴筒,想起早晨出发时侍卫长劝他换双旧靴子,倒真应了"不听老人言"的老话。

这片沼泽他打过三回猎,前两次都有向导带路,偏生今日贪看芦苇荡里的白鹭,把向导甩在了五里外。

"陛下!往东三步有块硬地!"王二柱的嗓子像敲破的铜锣,惊得皇帝差点把缰绳掉进泥坑。

这农夫不知从哪棵芦苇后钻出来,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显然刚在沼泽边劳作过。

皇帝这才发现,自己陷入的竟是片"活泥潭",每踩一脚都像有无数小手在拽腿肚子。

跟着王二柱七拐八绕走出芦苇荡时,皇帝的龙袍下摆已经成了块破布。他正要开口问赏,却见农夫突然跪在硬地上,额头重重磕出响:"去年秋收,我爹就是在这儿没的!"

原来王二柱的父亲去割芦苇编席,陷进沼泽再没上来。皇帝这才注意到,沼泽边确实立着几座新坟,坟头草还没长齐。

"官府说会修石坝,结果征了二十个壮丁,三个月后坝没修成,粮仓倒空了。"王二柱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前日张寡妇的娃掉进泥坑,捞上来时身子都青了。"

皇帝听着,忽然想起自己御花园里的锦鲤——那些鱼要是死了,内务府总管得掉脑袋。可眼前这些百姓的命,竟比不上几条观赏鱼?

回到行宫,皇帝连靴子都没换就召来工部尚书:"把王家村的账本、河工图都拿来!"他指着地图上沼泽的位置,"明日此时,我要看到修坝方案。"

尚书刚要退下,皇帝又补了句:"用婺源石堨的法子,深淘滩、低作堨,听见没?"这倒不是他突然开了天眼——方才等沼泽泥干时,他翻了翻带来的《地方志》,正巧看到婺源人用石头筑坝的记载。

三个月后,皇帝再次来到沼泽边。新修的石坝像条灰龙蜷在河湾,坝体用当地青石垒成,缝隙里塞着糯米灰浆。

王二柱带着村民在坝底种柳树,说这树根能固土。皇帝弯腰摸了摸坝体,石头凉丝丝的,倒比他龙椅的扶手还实在。

"陛下看!"王二柱突然指着水面。皇帝凑近一瞧,几尾青鱼正在浅滩游弋,鱼鳍划开的水纹里,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

以前这水浑得跟米汤似的,"农夫咧嘴笑,"现在能照见人影了。"皇帝这才发现,自己靴子上的泥早被河水冲得干干净净。

收稻那日,皇帝又来了。金灿灿的稻浪一直铺到天边,王二柱家的谷仓堆得像小山。

皇帝随手抓把稻穗,沉甸甸的足有二百多粒。"去年这时候,"农夫低声说,"我还在给我爹烧纸。"

皇帝没接话,只是把随身带的银锭塞进他手里——这可不是赏赐,是给修坝时摔断腿的李木匠的医药费。

回宫路上,皇帝掀开车帘看了十回沼泽。侍卫长以为他要吐,却听皇帝轻声说:"朕的龙椅,原是坐在百姓的脊梁上。"这话后来被史官记进《起居注》,倒比任何圣旨都实在。

如今王家村的沼泽成了"金滩",稻田里立着块石碑,刻着"民为贵"三个大字。皇帝让人把碑文拓了百份,分给各州府当镜子照。

有天他翻到王二柱的折子,说村里要修水车,他批了句:"用官银买,不够的从朕私库支。"末了又添:"水车图纸,着工部画详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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