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的夏夜,康熙睡不着,便溜达到郑贵人的寝宫。 郑贵人的寝殿却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暖。窗纸上映着女子绾发的影子,银钗划过青丝的细碎声响顺着晚风飘出来。康熙抬手止住要通报的太监,自己挑了帘子进去。 “贵人这发式,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趣。”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目光落在那支缠枝莲纹的银簪上。这是前几日苏州织造进献的贡品,他随手赏了郑贵人,没承想她竟日日戴着。 郑贵人慌忙起身行礼,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晃了晃,落在肩头。“万岁爷怎么来了?”她声音软,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不像其他妃嫔见了他那般拘谨。 烛火在描金烛台上跳,映得她耳垂上的珠坠明明灭灭。康熙坐到榻边,指尖无意扫过榻上摊开的账本——不是宫里的份例账,倒像是民间商铺的流水,密密麻麻记着柴米油盐的价钱。 “这是?”他挑眉。 郑贵人脸颊微红,把账本往怀里拢了拢。“回万岁爷,臣妾老家的铺子,让管事捎来给臣妾过目。”她祖父曾是扬州盐商,家道中落后才入宫,这点往事宫里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 康熙却没在意,反倒拿过账本翻起来。“三两银子一石米?比京里便宜两成。”他指尖点在“漕运损耗”四个字上,“这损耗里,有多少是真损耗,多少是层层盘剥,贵人心里该有数。” 郑贵人愣了愣,她原以为皇帝只关心奏折里的赋税总数,没料到他连民间一石米的价钱都清楚。“臣妾……臣妾不懂这些。”她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你不懂,可百姓懂。”康熙合上账本,烛火照得他眼角的细纹愈发清晰,“上个月山东巡抚奏报丰收,可朕派去的密探回来说,那里的百姓正啃观音土。”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疲惫,“贵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奏折上的字是墨写的,百姓的眼泪是血做的。”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郑贵人看着皇帝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刚入宫时,听老太监说万岁爷年轻时能挽强弓射大雕,如今却连批阅奏折都要时不时揉一揉肩膀。 “臣妾听说,太子殿下……”她犹豫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康熙打断。 “不提他。”皇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却没动怒,“贵人老家的铺子,若真能做到账上这般实在,倒比宫里的赏赐金贵。”他起身时,顺手将那支缠枝莲银簪从郑贵人发间取下,换了支赤金点翠的凤凰簪,“这支更配贵人。” 郑贵人摸着头上的金簪,忽然明白过来。那些记着柴米油盐的账本,那些带着乡音的管事回话,或许比千篇一律的请安折子,更能让皇帝看到真实的天下。 三更的梆子响过,康熙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李德全看着皇帝的背影,想起方才在郑贵人寝殿外,听见万岁爷轻声说“这宫里,难得有个说人话的地方”。 夜风卷着烛火晃了晃,郑贵人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忽然将那本账册锁进了妆奁最深处。她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的,或许是这位帝王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他站在权力的顶峰,却比谁都清楚,支撑这座江山的,从来不是金銮殿的琉璃瓦,而是百姓碗里的那碗热粥。 参考书籍:《清圣祖实录》《清宫述闻》
康熙四十七年的夏夜,康熙睡不着,便溜达到郑贵人的寝宫。 郑贵人的寝殿却透着股不同
古往趣话社
2025-07-14 04: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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