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至那晚，沈阳影视基地暖气开得足，马丽娟却冷得直哆嗦。 手机屏幕亮着女儿球球的微信：“妈，我手又抽筋了，千万别让爸知道。 ”
她盯着监控画面，25岁的女儿正蜷在飘窗上，把冰奶茶往嘴里灌，脚边散着七八个空杯子。 这场景太熟悉了，十二年前在新加坡，她也这样靠甜食对抗抑郁。
那时她因报错英语班崩溃，如今轮到女儿被网暴压垮。 保姆突然敲门：“赵老师问您看见他降压药没？ ”马丽娟慌忙抹掉眼泪，把监控页面切成了天气预报。
马丽娟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1992年没洗完脸上沾的面粉。
那天她正和爹妈包酸菜馅饺子，电话铃刺耳地响。 朋友扯着嗓子喊：“本山大哥出车祸了，肋巴骨断了三根！ ”围裙都没解就往医院冲，棉鞋在雪地里踩出深坑。
病房里赵本山肿得像发面馒头，看见她就嘟囔：“完了，春晚节目要黄……”
她拧毛巾的手顿了顿，这时候还惦记节目呢？给他擦身子时摸到后背的疤，那是前妻葛淑珍不知道的旧伤。 护士探头夸：“这媳妇真贤惠”，她耳根烧得通红。
其实那会儿赵本山离婚证还没捂热呢。婚礼上喝交杯酒那刻，马丽娟眼皮直跳。
司仪刚喊“礼成”，十五岁的赵玉芳就把筷子摔了。 这丫头两年没叫她妈，有回故意往她旗袍泼酱油。
赵本山撂下狠话：“容不下我闺女就散伙！ ”
马丽娟连夜翻育儿书，发现继女喜欢张曼玉。第二天顶着黑眼圈送香港电影碟片，赵玉芳摔门吼：“少装好人！ ”
转机在高考前三个月，赵玉芳半夜痛经打滚。马丽娟蹲在灶台前煨红糖姜茶，砂锅烫出满手泡。
赵玉芳盯着她缠纱布的手，突然哑着嗓子喊了声“娟姨”。龙凤胎出生那晚，产房冷得像冰窖。
电视里正播《红高粱模特队》，赵本山穿着绿棉袄扭秧歌。助产士喊用力时，马丽娟把床头栏杆掰弯了。
等赵本山带着春晚盒饭冲进来，女儿脚环都戴好了。他掏出发皱的稿纸：“我给娃写了名字……”话没说完鼾声震天，连续排练三天没合眼。
马丽娟望着他棉袄袖口的线头，把眼泪憋了回去。2009年新加坡机场，马丽娟攥着英语书发抖。
中介骗她报了口译集训班，老师讲课像说天书。有回家长会通知贴冰箱上，她当成超市优惠券。
儿子被同学笑“你妈是哑巴”，回家摔了双语奖状。扎心的是卖保时捷那次，助手林美玲吞了28万车款。
她抱着法律词典蹲法院，警察问话全靠儿女翻译。抑郁最重时，她躲在宜家样板间的床上哭。
销售员来赶人，发现枕头湿透能拧出水。今年春节全家福拍砸了。
球球笑着笑着突然抽搐，手指蜷成鸡爪状。马丽娟冲上去掐她虎口，这是抑郁躯体化的老毛病。
赵本山举着相机发懵：“闺女减肥饿晕了？”球球缩在窗帘后灌奶茶，糖分能缓解神经刺痛。
她抖音账号停更前，最后直播跳了段扭胯舞。弹幕飘过“赵本山女儿就这水平”，她下播就吐了。
马丽娟现在见不得土墙。上个月小沈阳晒“只有河南”游客照，夯土墙斑驳得像老树皮。她想起1993年住的铁岭平房，厕所裂缝漏风。有晚赵本山喝多吐炕上，她拿水泥糊墙缝。
现在沈阳影视基地修得跟皇宫似的，可女儿房门永远反锁。球球发病时撞墙，墙纸下藏着防撞软包。这是马丽娟偷偷请师傅装的，骗女儿说是网红装修款。
前些天收拾阁楼，马丽娟翻出泛黄的戏服。水袖上金线还亮着，这是当年唱《沙家浜》的行头。
赵本山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等球球病好了，咱俩搭伙演《墙里墙外》。 ”
她没敢说嗓子早锈了，上次吊嗓子还是二十年前，在双语学校围墙外，给哭闹的儿子唱东北摇篮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