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宴会上，沈醉发现戴笠一直紧盯自己妻子，此后再不带妻子外出 “1940年8月14日晚上八点整，沈处长，你这位夫人真是光彩夺目。”戴笠举杯半笑，声音不大，却像静夜里落进水缸的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涟漪。灯火投在银杯上，映出沈醉脸上一瞬即逝的尴尬，他抬手挡了挡，低声说：“局座谬奖，家里人，不上台面。”这短短一句寒暄，成为沈醉日后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时的重庆仍在日机轰炸阴影下，半山腰的军统招待所却灯火通明。戴笠刚从昆明巡视归来，宴请心腹，下属人人战战兢兢。桌上摆的西餐分量不大，酒却是难得的白兰地，据说通过美军运输机辗转送到驼峰后，再转入山城。沈醉原本不想带粟燕萍露面，但戴笠点名“夫人久闻其名”，他无法推辞，只好携妻同行。“戴老板一句话，等于命令。”沈醉事后私下嘟囔，可那时谁敢不从？ 酒过三巡，沈醉敏感地捕捉到戴笠目光的轨迹：自始至终停在粟燕萍颈上那串珍珠与旗袍深色相接的弧线上。那目光很专注，带着挑选猎物的意味。沈醉瞬间想起谣传——戴笠在军统大本营号称“人财两收”，美人更是不拒。有人妻子在局座别墅住了三天，就换来丈夫一个军事调令；也有人因拒绝，“失误”在枪械试验中被流弹打穿腿骨。真假难辨，可在军统这套体系里，传闻往往比文件更有效。 他定了定神，闪到妻子身侧，用身体略微遮挡视线，还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与旁人说笑。可心里的警报已狂响。宴会还未到散席，他借口“文件急电”，带着妻子匆匆退出。走廊里风大，粟燕萍不解：“怎么突然走？”沈醉咬牙：“别问，回家。”这一晚，他第一次感觉握枪的手微微发抖，枪口对着前方却无法保护最亲的人。 沈醉之所以如此紧张，并非空穴来风。两年前，赣州行动队长罗某新婚三月，夫人回娘家路上被“邀请”到戴公馆听音乐会，三日后归来，罗某人虽升职，却在酒后自残。军统内部对此绝口不提，但人人知道罗太太隔年离婚远走南洋。沈醉暗暗警告自己：要命还是要面子？答案显而易见。 说到沈醉，湘潭书香世家子弟，读书聪明，性子却倔。十八岁因学运被学校开除，是姐夫余乐醒拉他进复兴社，这才踏上特务之路。外界总觉得军事情报工作神秘，实际上到处是陷阱。沈醉靠审讯、破译、后勤补给一路升到少将处长，可在戴笠面前仍是“看家狗”。他明白，军统上下，权力只取决于戴笠一句话——生或死。 偏偏粟燕萍是一位引人注目的存在。她原在长沙中央军校学习，身量高挑，笑时梨涡极深。两人相识于一次学生游泳课——粟燕萍误入深水，沈醉救人于水中。情愫由此生根。然而军统明面上严禁师生恋，况且沈醉地位不高。幸运的是戴笠那时还觉得“来得巧”，亲手撮合。或许正是这段“成全”，让沈醉更明白局座的喜好之危险。 谨慎的后果就是回避。自那场宴会后，沈醉将“局座场合”与“夫人”划了铁线。“我出去应酬，你别跟。”他说得决绝。粟燕萍起初不解，还以为丈夫嫌她多言多语。直到一次偶遇老同学听到另一版本八卦——“小心局座调虎离山”——她才恍然。自此夫妻二人开始分道式生活：家中相敬如宾，外面形同陌路。这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既是保护，也是折磨。 时间来到1946年8月17日，戴笠专机堕毁大雁岭。“局座殒命”传来那晚，沈醉关上房门，先是长吁一口气。三分钟后，他又猛地捶桌——一个掌控命运的人消失，代表局内必生剧变，没人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事实上，戴笠死后，军统内部清洗潮翻滚。沈醉被调往云南，本想避风头，却最终在1949年12月被人民解放军俘获。 新政权建立，沈醉被送进战犯管理所。他知道自己有血债，不求宽恕，只想安顿妻儿。奈何远在香港的粟燕萍音信难通，生活拮据，谣言四起，有人说沈醉已被处决，也有人说他主动投诚。在这重重迷雾中，粟燕萍改嫁。多年以后，她写信解释：“我总不能带着孩子饿死。”这一句话，让沈醉沉默整夜。隔天清晨，他递交了一封申请：希望与前妻维持“兄长之义”，以便孩子认族。管理所的干事看完，嘟囔一句：“特务心也软啊。” 如果说戴笠的死让沈醉松了枷锁，那么现实又在他颈上套了新锁。失去权势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多年来的恐惧，并非单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整套吞噬人性的体制。粟燕萍后来回忆：“那年宴会，我只觉眼前灯光晃动，沈醉握着我胳膊的力道很痛。现在想起，痛感其实救了我。” 有人替沈醉辩护：“他不过是棋子。”也有人冷笑：“做过的事，一笔都跑不掉。”历史不会因为个人境遇而改写，但在军统内部，关于“沈醉不带妻”这条不成文规矩，却被后辈们反复提及——他们心知肚明，戴笠式的“霸占”，既是恐惧，也是权力盛宴的另一侧面。试想一下，一个特务头子连部下家眷都觊觎，这支队伍还能讲什么纪律？ 1978年，沈醉刑满，后来被安排到文史资料委员会。有人问他当年宴会细节，他只淡淡回答：“喝过酒，灯太亮，别的记不得。”其实他记得很清楚——记得戴笠的眼神，记得自己掌心沁出的冷汗，也记得那一夜决定此后命运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