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 年山丹城的城门洞还挂着残雪,况玉纯被两个骑兵押着走过吊桥时,马鞍突然吱呀一响。 不等他反应,骑兵猛地一拍马屁股,黑马扬着蹄子冲出城去,蹄铁在石板路上敲出脆响。 他攥着袖口的破布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城门洞发愣 —— 这俩骑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三天前他在村口讨饭时,还以为自己撞上了阎王殿的勾魂鬼。 那时他拖着冻伤的脚脖子晃到河西走廊的土村,破毡帽压得低低的。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突然停步:“你是做什么的?” 他嗓子哑得像磨盘:“老乡,给点吃的吧。” 男人却眯着眼上下打量:“要饭的?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红军。” 况玉纯心里一紧,手往腰间摸 —— 那里早没了枪,只剩块冻硬的苞米饼。 “跟我回家,” 男人拽住他胳膊,“你们的人打这里过好几拨了,我不会害你。” 土坯房的灶膛烧得正旺,女人端来碗糊糊时,他才发现自己手抖得拿不住碗。男人揣着袖子蹲在门槛上:“吃完歇着,我出去一趟。” 再回来时,竹篮里晃着几块烟丝和一条 “大生产” 香烟。“扮成卖烟的,” 男人把烟塞进他破棉袄,“遇上马家的人就装哑巴,记住了?” 况玉纯捏着烟丝,指腹触到粗糙的烟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西渡黄河时,指导员说过 “老百姓是咱们的靠山”。 可靠山没靠多久,山丹城西的保长就一把揪掉了他的毡帽。“洋头!共产人!” 保长的指甲掐进他头皮,远处两个骑兵闻声而来。 绳子捆在手腕上时,他望着塬上的枯草想,这下完了。谁知进了城,骑兵却突然跑了,留下他站在城根下,棉袄里的烟丝硌得胸口发疼。 直到后来遇见几个红军,在老乡家喝着热汤时,才听见那句让他恍然大悟的话:“马禄旅长不会抓红军,当年一条山战斗,红军敲锣打鼓放了他呢。” 原来骑兵跑掉,是因着那份未断的香火情。可这份情没护他多久,武威西的敌军还是把他们关进了土院。况玉纯蹲在墙角数着砖缝,看敌军官踢翻伤兵的饭碗。 兰州的 “感化院” 里,他们每天修飞机场,稀汤灌下去,肚子里咕咕直叫。 有天夜里押往西安,他跟两个战友滚进路边的水渠,露水浸透了伤处,却不敢喊疼。 跑到天亮时,遇见背柴的老汉,那人把他们藏进麦草垛,塞来三个冷窝头:“往东走,红三十一军在那边筹粮。” 当筹粮处的红旗晃在眼前时,况玉纯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掉进尘土里,跟三年前入党时的誓言一个味道。 后来在援西军总部,审查委员翻开他的档案,指腹划过西路军的战损记录。 窗外的风掠过陕北的山梁,他忽然想起山丹城那个递烟丝的男人,想起武威老乡藏他们的麦草垛。 原来那些在黑暗里递来的窝头、松开的缰绳、藏人的草垛,全是红军走下去的路。 如今再看那段历史,河西走廊的风沙里,不只有西路军的血,更有无数双托起他们的手。 那些像山丹骑兵一样突然跑开的背影,像村口男人一样塞来烟丝的手掌,像麦草垛老汉一样指向东方的手指,都在岁月里凝成了碑。
1937年山丹城的城门洞还挂着残雪,况玉纯被两个骑兵押着走过吊桥时,马鞍突然吱
云海仙踪觅
2025-06-30 13: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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