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贾家楼的誓言与白鹿原的悲歌

621年，李世民下令处死单雄信。刑场之上，徐茂公猛然抽刀，割下一块大腿肉，喂给单雄信。单雄信含泪说道：“当初贾家楼46人结义，如今只有你一人来送我。”这段往事，如同一段悲壮的传奇，至今仍让人动容。

想当年，黄河南岸征尘未歇，瓦岗旧旗在风里撕碎。单雄信挟血气入河洛，曾与徐茂公饮马贾家楼，握拳齐誓“同年同月”。然而，几年刀火，誓言裂成三截。李密弑翟让那夜，单雄信跪在烛影下求活，房彦藻叹声“无忠义”，这一句钉进了史书。瓦岗军土崩瓦解，徐茂公劝降长安，单雄信却摇头，转身投到王世充营帐，又添一纸婚书，娶了王家女。洛阳城头，新郎披铁甲，誓护新主，城下徐茂公咬牙拂袖。洛阳对峙，尉迟恭斧影护李世民，单雄信红枪直扎银盔，几乎破封王颅骨。战马嘶鸣，尉迟恭跃出横挡，枪锋划开战袍，李世民回头只见枪尖带火。

洛阳终破，王世充叩首请降，单雄信被缚，尉迟恭夺枪扔在土中，枪锋还带着没干的血。潼关军营，徐茂公三进统军帐，一拜、再拜、复拜。他愿削官爵，愿同死，愿替死，都被李世民挥手挡回。徐茂公说：“兄长三易旗帜，情有可原。”李世民却冷声说道：“军中斩首令已下。”徐茂公再劝：“雄信久随锋镝，弃之可惜。”李世民挑灯，目光落在刀口纹，淡淡回：“险杀孤一枪，何惜？”话落卷宗合拢，军法营灯全灭。

刑日早晨，洛水寒雾。单雄信被押往白鹿原刑场，脚步沉如铅。道旁秦琼抱铜锏，黑布缠锏头，衣襟系麻。两人对视，铜锏轻敲地面，尘沙扬起，秦琼眼底浮红，却没走近一步。行至刑台，徐茂公已等。战甲褪去，腿上只裹粗布。他手持短刃，咬牙割下一方大腿肉，淋漓递到铁窗：“昔日结义，如今唯此肉能随兄。”单雄信接肉，泪湿髭须，咀嚼入喉，血腥翻涌，低声哽咽：“贾家楼四十六人，来送者仅你。”徐茂公背身不语，血痕沿靴口滴落青石。鼓声三通，刽子手拔刀。单雄信昂首南望，日光被刀锋折断，落在颈侧。头颅翻滚，尘土热起白雾。李世民立在远处高台，额前胄翅微动。旧唐书载“帝为之动容”，可脚下影子未晃。夜里军帐灯火再亮，徐茂公呈疏，请赡养单雄信遗孤。李世民批红：“可。”一句勾押，血债埋入官文。后来单道真得到官职，世人只知恩荫，不知是谁扶。

两百五十余年后，黄巢军进关中，单可道横刀起事。旧谱写：单氏十一世孙。李唐江山摇摇，黄巢火势连天，白鹿原旧刑台早成农田，却有人指着荒草轻说：“那年割肉的兄弟，到老都没改口。”尘世刀光渐远，贾家楼誓言只剩碑阴残字。徐茂公老来回望，常说最疼的一刀，不在战场，在自己腿上；最沉的一口血肉，埋在兄长墓前。长安宫墙春花再开，单雄信青石墓却常被北风掠过，枯草声如旧誓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