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九十六） 一时间，年年讪讪地笑，翠翠怕凤凤说实话，就多瞅她几眼。不料，凤凤对林林说，咱姐给过我钱。 你凭啥要！她该你的，还是欠你的！林林吼道，凤凤的粉脸煞白，立时哭起来。 啥钱都敢要！让人瞧不起！林林摔门而去。凤凤吵着要回娘家，一家人又哄又劝。 吃过饭，年年带着翠翠回了。一到家，年年就问，你给凤凤多少钱？ 岁岁否认：我给她啥钱！她那是拍你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年年不信，又说，凭啥给她钱，不老又不小。 是给了，一次给个百八十。翠翠说。年年说，救急不救穷，以后你花钱得报账，咱银行存了多少钱？ 银行的钱也不是你一个人挣的！翠翠底气十足。年年说，那行，立两个账户，一个存我挣的钱，另一个存你挣的钱，一年下来谁存的多谁当家！ AA制吧。翠翠说。年年半晌说，那你还跟我过啥？结婚那天说好你把钱，我不能食言！ 翠翠等着这句话。要是年年答应AA制，她才恐慌。她不是多爱钱，想要一个安心。 翠翠也退步：以后花钱超过一百块，我就给你报账。年年满意地笑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那点小钱，给就给吧。他知道翠翠是个装钱的好匣儿，她不可能给多。他过问这事，一是敲山震虎，二是打压翠翠，三是间接向丈母娘示威。 一个周末，姑姐领着小勇来了。一进门就哭咧咧问，年年在家吗？翠翠说，年年去卖菜了，看晚上回不回来。 晚上回不回来？姑姐疑惑。翠翠说，他总出去喝酒…… 姑姐眼睛发红，头发乱哄哄。小勇脸上沾了鼻涕，表情愣怔。翠翠问：姐，出啥事了？ 跟你说有用吗？姑姐像包炸药。翠翠想怼她几句，又不想弄僵，就压下火气。 她打来水，让姑姐洗了把脸，说，你在我家歇歇。姑姐说，我不是在你家歇歇，今晚上我就住在这儿了，我要回山上，咱爹妈知道了上火。 到底怎么了？你先跟我说说，不行吗？翠翠问。姑姐叹了口气说，你姐夫外面有人了，我跟他打了一仗就来了，这回是真不过了！ 翠翠彻底懵了，姐夫说话办事都透亮，能挣钱，有担当，自己当初要是找这样的丈夫，娘家妈就不会唠叨了。她不信姐夫会干那事。 她打量姑姐黑瘦的脸：三角眼像极了婆婆，发黄的牙也跟婆婆大样扒小样。用不了几年，就是个老太婆。她不禁也犯了嘀咕。 她拉着小勇的手说，你爸爸呢，他在家吗？小勇摇摇头。 别问孩子，他知道个啥，他除了吃就是玩，跟他那个死爹一样，还天天说想他！姑姐怒吼。 小勇的眼泪劈里啪啦掉下来，哭着说，我要找我爸，我想我爸了！翠翠心里酸涩，要是自己和年年离婚了，这不就是宝宝的下场吗？ 她给小勇洗洗脸，对姑姐说，我上街买点吃的，你先睡一会儿。 姑姐半天没出声，翠翠过去看，她已经睡着了，咋累成这样！电视里演动画片，小勇脸上有了笑容。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不会纠结于一事，有吃有玩，烦恼很快抛到脑后。 翠翠买回一堆吃的，做了饭，这娘俩吃完又睡了。 晚上，年年喝醉醺醺回来。姑姐和小勇下午睡多了，这会正在那看电视。年年看到家里多了俩人，先吃了一惊，待看清是谁，酒意全没了。 你们咋来了？这么晚怎么还在？年年问。姑姐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在你家住一宿就不行吗？ 年年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抱起小勇说，你爸爸咋来？你咋舍得你爸？小勇哇的一声哭了，说，我要回家，我想我爸了！ 你那个死爸，现在不知道上哪了！你想吧！明天就送你回去！姑姐推一下小勇，小勇哭得更厉害了，年年说，招弟，别把气撒孩子身上！姑姐无声地哭了。 翠翠把小勇哄睡了，再回到大屋，姑姐才说出一番话。 种完地，姐夫就出去做买卖。他一年到头不闲着，一直就这样。姑姐习惯了，也因此生出骄矜。有了活钱，日子过得比村里一般人家殷实。 可是，这一阵子，姐夫晚上不着家，白回来换衣服。姑姐逮着他人，问他干啥了。姐夫说，少管男人的事，到时候给你钱就是。 姑姐安慰自己：给我们娘俩挣钱，别的少管。但是，这些天来也没见姐夫往家拿钱，反而往外跑得更勤了。 今天，姐夫又回来换衣服，姑姐堵上门说，今天不说明白，哪也不准去！姐夫急眼了，一把扒拉开她说，别耽误正事。姑姐抱住他腿说，你是不是找哪个野女人了？姐夫说，你吃饱撑着了？你想过找野男人？ 姑姐说，你再走，我今天就领了小勇走，让你再见不着我们。姐夫说，少拿那些吓唬人，要走这些年你早走了。姐夫出了大门，头也不回。那高大而挺直的背影，是那样的无情。 姑姐撵了几步，鞋掉了，等系好鞋带，人早没影了。她在家哭了一场，小勇也跟着哭。索性就领小勇来了。 翠翠听完却笑了，说，你弟弟有经验，让他说姐夫上哪了！ 年年一瞪眼说，我有啥经验，你别胡说八道！翠翠说，你也天天出去喝酒，咱俩十天半拉月也说不上句话，你说你都干啥了？ 姑姐瞅着翠翠，半晌说，原来你也守活寡了！咱女人咋命都这么苦！ 闭嘴！你自己命苦，少带上翠翠！年年喝道。姑姐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字，也忘了闭上，像一条濒死的鱼。 瞅你那样，姐夫不往外跑才怪！年年无情地讥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