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76岁的丁玲,发文痛骂78岁的沈从文:“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市侩!”沈从文听闻此事,无限悲戚地说:“丁玲冷不防从背后杀来一刀,狠得可怕!我对他们夫妇已够朋友了,在他们困难中,总算尽了我能尽的力……料想不到,为了恢复她的‘天下第一’地位,却别出心裁,用老朋友来开刀祭旗!”
1980 年深秋的北京胡同里,煤烟味儿在空中飘荡,就在此时,文学圈仿若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只见拄着枣木拐杖的丁玲,气冲冲地将《诗刊》猛地拍在作协会议桌上,而后手指沈从文的新书,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这老东西,写我住亭子间吃阳春面,却把冯达那个王八蛋描绘得人模人样!”
仅仅三日之后,由她亲自撰写的批判文章便见诸报端,其中那句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市侩”,一时间成为了文艺界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话传到沈从文耳朵里时,他正在故宫库房给战国帛书做登记。
毛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个墨疙瘩,老头儿摘下老花镜跟助手念叨:
"当年她蹲大狱,我连夜找徐志摩凑了二百大洋疏通关系,现在倒成市侩了......"
窗棂外飘进片枯叶,正落在1933年5月14日的台历页上——那是丁玲被捕的日子。
三个湖南人的缘分,要从北平西城大杂院的煤炉子说起。
1924年冬天冷得邪乎,胡也频裹着破棉袄在院里生火,丁玲攥着沈从文刚领的稿费买煤球。
三双冻红的手围着铁皮炉取暖,沈从文总把烤得焦脆的馒头片往丁玲碗里夹。
有天半夜胡也频跟丁玲吵嘴,气得要跳护城河,是沈从文踩着冰碴子把人拽回来。
谁都未曾料到,这生死之交竟会因这本回忆录而破裂。
1980年开春,沈从文在《新文学史料》连载《记丁玲》,把当年三人行的细节抖落个干净。
最要命的是提到丁玲跟冯达过日子那段——那会儿丁玲刚出国民党的牢房,跟抓她的特务冯达同居,这事儿成了她后半辈子的污点。
沈从文在书中实则留有余地,未提及丁玲曾为冯达育有子女。
可丁玲刚在文坛翻身,最怕人提这茬。她托人给沈从文捎话:"把冯达那段删了,你还是我的沈大哥。"
老头儿犯了犟脾气:"我写的哪句不是真事儿?"
这话传到丁玲耳朵里,就成了火上浇油。
其实二人之间的嫌隙,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已结下。
1948 年时,郭沫若于香港发表文章,将沈从文斥责为 “地主阶级的弄臣”,而彼时丁玲明明在场,却没有维护沈从文。
转过年来,沈从文在自杀未遂后被安排到故宫扫厕所,丁玲这时候已经是文艺界大领导。
有回在长安街碰见,丁玲坐着伏尔加轿车扬长而去,溅了沈从文一身泥点子。
最让沈从文寒心的是接济丁母的事儿,1933年丁玲被捕后,她老娘带着外孙流落长沙。
沈从文每月从三十块大洋的稿费里挤出十块寄过去,连寄了两年多。
后来他自己吃不上饭,把祖传的田黄石章卖了接着寄,这些陈年旧账,但丁玲平反出来后跟小年轻们说:"他那是心里有鬼!"
1986年早春,协和医院的特护病房内,处于弥留之际的丁玲蓦然睁眼,她颤抖着手指向床头柜,陪护人员赶忙递上那本老旧相册。
老太太使出最后力气撕下半张照片——那上面是1927年他们在上海虹口照相馆的合影,沈从文穿着长衫站在最右边。
同一天傍晚,沈从文在崇文门的筒子楼里翻出个铁皮盒。
里头装着1933年为丁玲写的悼文,还有张泛黄的汇款单。
搪瓷脸盆里,纸页蜷曲成灰,老头儿喃喃自语:
“当年若凑不够那二百大洋,她兴许早被枪决了……”这句话被窗外呼啸的北风,吹散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