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一位汉族姑娘远嫁贵州苗寨，新婚丈夫卖掉家中仅有的两头耕牛，倾其所有为她开办乡村诊所。谁料这间承载梦想的小诊所非但没能带来希望，反而令她债台高筑。可谁能想到，历经岁月沉淀后，这个曾经负债累累的乡村女医生，竟成为感动中国的传奇人物。 【消息源自：CCTV-1综合频道系列专题片《遍地英雄下夕烟—致敬脱贫攻坚的人们》第三集《保健康 奔小康》；《人民日报》2005年相关报道；贵州省从江县政府档案；《中国乡村医生纪实》一书】 大塘村的鸡叫第三遍时，李春燕已经踩着露水出了门。竹篮里躺着几盒过期的抗生素、半卷发黄的绷带，还有本磨毛了边的赊账本——这是她全部的行头。山雾像块旧棉被似的盖在月亮山区，她深一脚浅一脚往王阿婆家走，裤腿沾满泥浆也顾不上拍。 "春燕啊，我家牛崽都比你看病准时！"王阿婆蹲在火塘边咳嗽，痰盂里飘着血丝。李春燕没接话，掏出听诊器按在老人背上，金属头冰得老人一哆嗦。这听诊器还是卫校毕业时买的，胶管早就皲裂，得用橡皮筋缠着才能用。 这样的早晨她已经过了三年。当初嫁到大塘村时，这个汉族姑娘没想到苗寨连片退烧药都是奢侈品。公公肺水肿发作那晚，丈夫孟凡斌背着老人走了六个小时山路，赶到镇卫生院时，医生只说了一句："怎么不早点来？"那天起，李春燕的竹篮里就多了个褪色的红十字。 "卖牛的钱还剩多少？"有天夜里她突然问丈夫。孟凡斌正在补胶鞋，针尖在油灯下顿了顿："够买二十盒青霉素。"第二天，村口那间漏雨的木板房挂上了"春燕诊所"的纸牌，红墨水写的字被雨水晕开，像道结痂的伤口。 最难的从来不是爬山涉水。十二岁的王岁山得脑膜炎时，他爹蹲在诊所门槛上抽旱烟，烟锅磕得砰砰响："李医生，咱家就剩半袋苞谷..."李春燕转身把结婚时的银镯子塞给丈夫："去县城当了，要进口药。"那晚她守着孩子打点滴，用体温焐着冰冷的药瓶，听见孟凡斌在屋外和药贩子讨价还价的声音。 赊账本越来越厚，有页纸上画着个歪扭的太阳——那是五保户龙伯的"签名"。到了年底，孟凡斌把账本摊在桌上："四百六十七户欠款，够在县城买半套房了。"他手指在"县城医院招聘"的传单上摩挲，纸张哗啦哗啦响。 转折发生在某个飘着冻雨的清晨。李春燕收拾行李时，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开门看见龙伯抱着只芦花鸡，鸡脚上还缠着她上个月给的绷带。"汉家姑娘，"老人把鸡塞过来，苗语混着生硬的普通话，"鸡能下蛋..."后面跟着十几个村民，有的端着腌酸菜的坛子，有的拎着熏黑的腊肉。王岁山爹掏出一叠毛票，纸币上的泥垢结成硬块——那是他连挖三个月山货攒的。 2005年冬天，央视记者扛着摄像机闯进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镜头里，李春燕正用竹片给产妇刮胎盘，血水顺着木板床滴进搪瓷盆。三个月后，崭新的卫生所拔地而起，红十字会的卡车运来真正的医药柜。但人们还是习惯找"竹篮医生"，说她熬的草药比西药管用。 如今大塘村的自来水管网上，每隔百米就钉着块小铁牌，上面刻着"健康饮水工程-李春燕监督"。有次县领导来视察，看见她蹲在水泥路边给小孩挑脚底的刺，忍不住问："李医生怎么不坐诊？"她头也不抬："当年要不是满山跑，哪知道王阿婆的咳喘是黄曲霉素闹的？" 去年中秋，已经当上电工的王岁山拎着月饼来看她。小伙子摆弄着卫生所的电灯开关，突然说："您知道当年那半袋苞谷去哪了吗？我爹连夜背到镇上换了退烧贴。"李春燕望着墙上"最美乡村医生"的奖状，玻璃框映出窗外的月亮，圆得像当年孟凡斌卖掉的银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