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黄金荣告诉妻子林桂生：“我要娶露兰春，你交出正室之位和家里的财政大权吧。”没想到，林桂生不哭不闹，只说了句：“给我五万大洋，我马上离开这个家。” 上海滩的清晨总带着几分潮湿的霉味，黄金荣跪在雕花木床前，膝盖压着青砖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他眼前这个裹着素色旗袍的女人，正是陪他闯荡二十年的发妻林桂生。 她手里捏着账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听着丈夫说要娶戏子进门的话，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苏州城，二十出头的林桂生在护城河边开了间"烟花间"，姑娘们穿着苏绣旗袍倚在雕花栏杆上。 她看人的眼光比苏州河还深，那年头敢在码头开堂子的女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 黄金荣头回来苏州跑码头，站在天香楼底下数铜板，林桂生隔着珠帘看他眉骨上那道疤，就知道这是个敢拼命的狠角色。 成亲那天，十六铺码头飘着细雨。 林桂生把陪嫁的檀木箱子往黄包车上一撂，跟着黄金荣住进了石库门的老弄堂。 她挽起袖子整治赌档烟馆，青帮三百多个弟兄的月钱都是她亲手包的银元。 有回法租界巡捕房来查烟土，她愣是带着人把货藏在腌菜缸里，等风声过了再翻三倍价钱卖出去。 要说这女人手腕硬，连杜月笙见了都得喊声"师娘"。 黄公馆前厅供着关二爷，后厨煮着桂花糖藕，林桂生能把青帮堂口的账目算得比苏州评弹还准。 可惜天不遂人愿，成亲十年肚子没动静，最后抱养了个男娃。 这养子十七岁得痨病走了，留下个叫李志清的丫鬟。 这丫头片子眼皮子活泛，没过半年就爬上了黄金荣的床榻。 要说黄金荣栽在女人手里，还得从露兰春说起。 这姑娘本是法租界唱老生的，跟着养父来黄公馆拜码头。 黄金荣在戏园子二楼雅座盯着她画油彩的侧脸，手里茶碗凉了都没发觉。 为捧这角儿，他在共舞台包了整月的头等座，连卢永祥的儿子来喝倒彩都敢动手。 那年冬天特别冷，黄金荣被卢大帅的人押进龙华监狱。 林桂生连夜敲开杜月笙家的门，三麻袋银元送进督军府，五天后才把鼻青脸肿的丈夫赎回来。 谁承想这男人前脚跨出牢门，后脚就要八抬大轿娶新人。 露兰春开出的条件也绝：要当正房太太，要管黄家钱柜子的钥匙。 林桂生把账本合上时，窗外的桂花树正往下掉叶子。 她只要了五万大洋，这数目恰是当年黄金荣在苏州码头跑船时，她给的本钱。 搬家的黄包车拐出公馆巷口时，杜月笙特意在西摩路备了栋三层小洋楼，院里种着她最爱的晚香玉。 黄金荣的新婚日子没过两年就现了原形，露兰春跟着唱小生的陈公子跑了，卷走的金银细软能装满两辆道奇卡车，连带着几份要紧的地契。 离婚官司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约定戏子不许在上海登台。 黄公馆里新栽的六百棵桂花树开得再香，也留不住当年那个在十六铺码头叱咤风云的女人。 等到日本人打进上海滩，昔日的青帮大佬沦落到扫大街。 黄金荣握着竹扫把站在霞飞路口，忽然想起林桂生当年在弄堂里教他打算盘的样子。 他跟杜月笙喝酒时念叨："我这辈子成也女人，败也女人。"这话后来刻在了他的墓碑上。 林桂生在西摩路的洋楼里活到104岁，街坊总看见个穿阴丹士林布衫的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串磨得发亮的檀木佛珠。 1981年春天玉兰花开的时节，送牛奶的伙计发现她靠在窗边睡着了，茶几上摆着半块发硬的桂花糕。 《上海通志·人物卷》记载，林桂生晚年深居简出，其故居现为上海市静安区文物保护单位。 黄浦区档案馆现存有1933年法租界警务处档案，其中明确记录黄金荣与露兰春离婚案调解书原件。这些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当年林桂生亲手按下的朱砂指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