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六君子来头其实都不小，慈禧就是因为深知这个原因，才迅速下手的。因为慈禧知道，只要他下手慢了，为六君子求情的奏章纷至沓来，那到时候他想下手也没机会了。 菜市口刑场上，六个囚车缓缓驶入。六名犯人被拖出车外，跪成一排。刑场四周戒备森严，兵丁们手持长矛，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康广仁的囚衣领口还沾着昨夜的牢饭渣，喉咙被麻绳勒出紫印子。他想喊“我哥跑路凭啥砍我”，声音卡在喉头变成呜咽。谭嗣同斜眼瞥见监斩官刚毅腰间的翡翠扳指——那是他爹谭继洵去年送给李鸿章的寿礼，此刻倒成了催命符的陪衬。 说实话，慈禧这手“快刀斩乱麻”玩得比京剧变脸还溜。张之洞在武汉接到电报时，杨锐的脑壳早滚进菜市口的黄土坑。湖广总督的亲笔求情信还在驿站马背上颠着，京城里血都凉透了。谭嗣同背后站着湖南巡抚陈宝箴，林旭的丈人是两江总督沈葆桢，慈禧心里门儿清：这群人要是联合起来，能把紫禁城的金銮殿掀个底朝天。 更绝的是钝刀“大将军”。这玩意砍头像劈柴，杨深秀挨了十几刀才断气，围观百姓还以为刽子手在剁猪肉馅。慈禧要的就是这场面——让刘光第脖颈喷出的血柱浇灭张之洞的念想，用谭嗣同骨茬崩裂的脆响敲打各地督抚：管你汉臣湘军，在老佛爷眼里都是案板上的鱼。 换个角度琢磨，六君子其实是替康有为背了黑锅。真按大清律例审起来，谭嗣同写给袁世凯的密信早被荣禄烧了，林旭书房搜出的《孔子改制考》其实是张之洞推荐书目。但慈禧压根不打算走程序，她要用六颗脑袋搭成警示牌：维新派背后站着李鸿章、张之洞又如何？皇权碾过来，封疆大吏照样得跪着接血雨。 最讽刺的是“后台硬”反而成了催命符。杨锐临刑前吼“糊里糊涂死，死不瞑目”，他不知道张之洞为捞人给刚毅塞了三千两白银。银子前脚进和珅胡同，后脚就被慈禧安插的探子抄录成罪证。老佛爷冷笑：正好拿你们汉臣的贿赂单当投名状，看谁还敢结党营私。 此刻刑场东头的茶楼上，英国记者莫理循正在速写谭嗣同就义图。他笔下的血泊里浮着半截《时务报》，维新派喊了三年的“开民智”，终究敌不过刽子手一柄生锈铁刀。三十年后的北平茶馆里，说书先生讲到这段总要拍醒木：“知道为啥叫‘君子’不？因为他们的命，从始至终都是棋盘上的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