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61年,史思明被儿子史朝义生擒,他连忙跪在地上向史朝义求饶,呜咽着说:"我可是你父亲啊,你如果杀掉我,便要背上弑父的罪名,日后必定会遭人唾骂!"史朝义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刀尖上的寒光在营帐里晃得人眼疼。史朝义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耳边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爹这会儿倒知道讲父子情分了,半年前在洛阳行宫,不就是这老头子亲手砍断了他三根手指?那会儿可没见这老东西手软过。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甲胄摩擦声,十几个跟着史朝义起事的部将正竖着耳朵听动静。这些可都是跟着史思明屠过城的狠角色,前日他们敢跟着少将军造反,说白了就是看准了史思明这两年越来越疯。前脚能赏你千金,后脚就能因为饭菜太烫把人拖出去喂狼——谁受得了这种疯子当主帅?
史思明突然挺直了腰板,沾着泥的脸挤出个狰狞的笑:"你小子翅膀硬了?别忘了当年在范阳,你娘饿得啃树皮的时候是谁带兵打下的粮仓!"这话倒把史朝义说愣了,那年他才七岁,确实记得老爹扛着半袋黍米踹开家门的样子。可转念又想起上个月在邙山,这老家伙为了逼自己带兵冲锋,当众拿马鞭抽得他后背皮开肉绽。
帐帘猛地被掀开,满脸横肉的刘龙枪提着还在滴血的长槊闯进来:"少将军,外头弟兄们可都等着呢!"这莽汉嗓门大得震耳朵,后头几个偏将跟着往前凑。史朝义瞥见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怕是早备好了勒死人的白绫——这帮人精得很,弑父的锅得让主子背,他们只管递刀。
史思明突然跟条泥鳅似的往前窜,枯树枝似的手死死扣住儿子战靴:"义儿!爹把传国玉玺给你!幽州还有三十万石粮草......"话没说完就被刘龙枪一脚踹翻在地。老将军额头磕在青铜灯架上,血顺着皱纹往下淌,倒显出几分可怜相。史朝义眼前突然闪过小时候蹲在军营门口,看老爹骑着高头大马凯旋的画面,那时候的史思明可是连皇帝都敢指着鼻子骂的枭雄。
"少将军!"刘龙枪急得直跺脚,"您要再不动手,等这老鬼的援军到了......"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骚动,有战马嘶鸣声由远及近。史朝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老狐狸果然留着后手!他抄起案几上的铜酒樽就往地上砸,酒水混着血渍溅了满帐。
史思明突然跟回光返照似的蹦起来,扯着嗓子喊:"逆子!你连亲爹都敢......"寒光一闪,后半截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史朝义看着喷在帐布上的血点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刀已经捅了个对穿。老头子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到死都没合上。
帐外马蹄声突然停了,有人扯着嗓子喊:"少将军!幽州急报!"史朝义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头看着还在抽搐的老爹。刘龙枪倒机灵,扯过虎皮褥子往尸体上一盖,转身就跪下了:"请陛下节哀!逆贼史思明已伏诛!"外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的声浪震得帐篷直晃悠。
史朝义攥着沾血的玉玺走出营帐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望着远处洛阳城头的烽烟,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老头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杀俘虏练胆。那会儿溅在脸上的血,和今儿个一样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