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今天来医院做植发手术,现在已经进手术室了,我拿着iPad在门外等他。
他一直很介意自己的大脑门。有一次跟他出去玩我看到他的鸭舌帽没有戴好,后脑勺上一簇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就伸手拨弄他的帽子,结果这个动作吓坏了他,后来他说“我以为你要检查我的发际线。”
后来我俩更熟了,我慢慢了解他,明白如果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容貌焦虑的话,严重后退的发际线占了他容貌焦虑的99.9%,他会因此自卑甚至在对着镜子的时候讨厌自己。
所以作为朋友,我是支持他做这个手术的。
但就在前两天,他因为完做这个手术跟他妈妈吵了一架,他的妈妈非常不赞成他做这个手术,说他哪里秃了不是挺好看的吗(来自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滤镜),又说他翅膀硬了乱花钱,但这笔钱花得实在没有必要。
室友本来就有些术前焦虑,就跟自己妈妈拌嘴了,然后就在那天晚上向我倾诉,最后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花这个钱。最后我跟我妈说的是「你别管我了,我手术要是做得好你就不要评价了,我要是做得不好就是我错了,我没听你的话,活该」。”
听完以后我跟他讲了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关于我的相机。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给自己买了一台微单相机,八千块。我确实需要它,不只是为了玩儿。但我妈知道后责怪我“已经有手机了为什么还要买相机”“一部相机比我你爸和我俩人加起来的手机都贵”。
第二件事关于我几年前去成都旅行,出发前我去商场买的两件T恤,价格都两百多。我记得我当时是故意告诉我妈这个价格的,然后她果然说“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衣服”,我立马抢答“因为我配”。我几乎从有可支配的钱开始就一直因为自己偶尔产生的高消费产生羞愧甚至自责的心理,但我不喜欢这样。
室友听到这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噢!没错!你有时候给我感觉挺抠门儿的,但有时候又会突然特别大方,关键你大方的时候还会有种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说什么「配不配」,说实话有点奇怪。”
我:“对。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的消费观,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讲「千金难买我高兴」,一直想提升自己的配得感……我现在跟父母相处的经验是,我们的有些「为自己买单」他们理解不了,他们接受的价值观教育和生长环境跟我们不同,我们没办法一定要求他们理解自己,但我们是成年人,有时候想花一笔钱取悦自己或者改变自己是很酷的事儿……我们就应该把自己赚的钱大大方方快快乐乐地花出去。”
(最后我们从这个话题延伸到了以后向父母出柜的事情,看法基本是一样的,不强求父母理解自己,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快乐就好)
室友做植发手术和这段谈话我问过他然后分享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都免不了和父母打交道,这是彼此相爱却有隔阂的两代人,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互相不理解太正常了,尤其是消费观。他们很多人的人生有时代红利也有艰难困苦,习惯了省吃俭用和没苦硬吃。但我们有我们的追求。
求同存异就行,谈不到一起去的就不谈,不影响我们是或曾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