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一整年都吃不到一点荤腥。于是过年，父亲为了让我们过个好年，一整个腊

小时候家里穷，一整年都吃不到一点荤腥。于是过年，父亲为了让我们过个好年，一整个腊月都在集上帮人家卖猪肉，不要钱，只要一个生猪头。 那时候吃肉得先把大门紧锁，躲在屋里悄悄地吃，生怕被人看见。 然后母亲在院子里打水，父亲在屋里生火烫猪毛，然后拿起斧子，把猪头从中间劈成四块，我们则忙着往盆里舀水洗净，刮去杂毛，等都忙完了，父亲给锅里添上水，把猪头等放进去，母亲则把事先准备好的香料一起放进锅里。 不一会水就咕嘟咕嘟烧开了，院子里顿时肉香四溢，我姐和我馋得趴在锅沿边就没离开过。大约再过一个小时，，父亲掀开锅盖，用筷子捅了下肉，吆喝了句“肉烂喽！” 母亲端来个大盆，父亲从锅里捞出猪头，趁热沾着凉水好把肉拆了下来，母亲一边剔一边把骨头上的红肉轮流塞在我和我姐嘴里，一边笑着说：小馋猫。 我师范毕业，刚参加工作那年，过年时单位分了一个大大的猪头。父亲让母亲烧了一锅开水，然后在井里挑了两桶水，搬个大盆特意放在大门口清理猪头。 我家那时搬到街面，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不时的有人搭腔：洗猪头呢。 父亲起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小儿子单位分的猪头，个头真不小！ 到了吃饭了，母亲切一碗猪头肉上桌，我给父亲倒酒，一杯酒下去，再吃一口肉，父亲赞不绝口：这肉咋更香咧？！ 我结婚成家那年，父亲说：以后单位分的猪头给你老丈人吧，人家养闺女也不容易。在单位工作的岳父不肯：你们家人多，农村客也多。 年底过年我把猪头又带给了父亲，还领回了新婚的妻子。惊喜之余，父亲直埋怨我的不懂事。 等猪头肉上桌，妻子倒酒，父亲有些难为情，忙不迭谦让，一杯下肚，父亲满面红光：成家了，出息了！ 我有了儿子以后，在门口洗猪头就变成了祖孙三代人，儿子笨手笨脚的给父亲水，父亲的脸上一直荡漾着笑。跟邻居搭话也变成了：这是俺孙子！猪头是小儿子单位分的！ 前年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复旦大学，过年回家，儿子倒酒，母亲破例允许父亲喝点，肝癌晚期的父亲半杯酒下肚，眼圈突然泛红，哽咽着说：当初三千块钱没白花啊！ 提起三干块钱，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当初父亲拼尽全力，为我花钱办的户口，之后把我一生托举。那一刻，父亲或许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感觉值了。 去年年底，单位分了精美礼品盒，妻子打开礼盒，惊喜的说：里面有猪头、猪蹄、猪肚，如果咱爸在不知会多高兴呢… 我坐在沙发上，泪水早已滑落。因为这次过年回家，我已经没有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