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拍镇长马屁，我提副镇长一事多年没戏。

镇长说：「有我在，你这辈子别想升职……」

可他忘了，我当初是从省里下来的，人事关系都还在省里。

一气之下我提离职，省里一调查，小石镇镇书记和镇长都慌了。

……

1

「赵强，很遗憾的通知你，这一次竞选副镇长，你落选了。」

上午九点，分管组织工作的镇委副书记喊我谈话，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难以置信的问：

「刘书记，为什么啊？」

「按理说，我任劳任怨，勤勤恳恳5年了，这一次提副科，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我的情绪很激动，刘书记吓得赶紧给我倒了一杯水，并安抚我的情绪。

「赵强，你先不要激动，这是组织上的考虑!」

「我看这一届就算了，明年吧，明年我们一定提议让你当副镇长。」

我把刘书记倒的水放在一旁，很不满意的说道。

「又是这句话来回应我，下一届，下一届我选你当县委书记怎么样？」

「前年我本该升副科，你们说镇里有位老同志年龄大，资历老，让我把机会让给他我没意见。」

「去年你们说，要我再等一年，把位置让给市里下来的关系户我也认了。」

「可今年，明明镇委会上都已经讨论好了提名我当副镇长，为什么这一次又变卦？」

此话一出，刘书记露出难为之色，他低头摇头叹气道：

「是的，赵强，按理说不论是学历，资历，能力，你都该提级了。」

「而让你当副镇长一事，镇里不少干部，乃至村干部都是很支持的……」

「只是……唉。」

刘书记欲言又止，看样子心里藏着事。

我马上问道：「既然你们都觉的我不错。」

「那为什么我还是落选了？」

「对了，这一次我落选了，那本该属于我的副镇长现在被谁当上了。」

刘书记抿了抿嘴，一字一句的说：「王青山。」

听到王青山三个字，我简直不敢相信。

2

「王青山，开什么国际玩笑？」

王青山我知道，和我年级相仿。

但这人自从来到镇里工作的第一天，就抱着有一天混一天的心态来工作。

平日里懒懒散散，有事都是推给新来的合同工做。

自己则每天坐在工位前刷一刷手机，喝杯茶，几乎到点就去吃饭或者回宿舍休息。

让他下乡，不是去村委会蹭吃蹭喝，就是带着副鱼竿随便找条野河钓一天鱼交差。

「刘书记，你不是在说笑吧，就王青山这人，他能担任副镇长一职？」

我这话说的比较响，刘书记着急的赶紧把门关上。

「赵强，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一定是有人通过气，这才让刘书记难做。

我看着他说：「老刘，这里没别人，你和我说实话，到底谁卡我了？」

刘书记简单思考后，小心的说：

「要不，你还是找找李镇长吧。」

在体制内，很多事情是看破不说破。

刘书记能直接把李镇长三个字告诉我，已经是明示了。

3

离开刘书记的办公室之后，我直奔李镇长办公室。

砰的一声，我推开门！

李镇长此时正抽着烟，刷着小视频，被我突如起来的来这么一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迅速关掉小视频，不满的说道：

「赵强你什么意思啊，怎么不敲门啊？」

「出去，敲门再进来。」

尽管心里有火，但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之后，我还是走到门外敲了敲门再进来。

李镇长把嘴里的烟头拿下来后，往烟灰缸用力一插。

「你看看你，什么事啊这么急？」

我拉过一张凳子，直接坐在了他面前。

「李镇长，关于我竞选副镇长一事，本来会上早就拟定好的，为什么到了后面又变卦。」

李镇长一听，一瞬间表情有点不自然，随即又板着个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赵强啊，有关干部任免一事，是镇党委会上大家共同讨论的结果，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责问的语气来对着我？」

李镇长本想用这惯用的官方语言来敷衍我。

可我偏要和他刚到底。

「李镇长，据我所知，镇党委会一开始表决通过，由我担任副镇长一职。」

「可后面为何又变卦，改为王青山？」

「谁都知道，王青山平日里和你走的近，说是你的私人小弟都不过分，这会儿肯定是你提议由他来担任副镇长一事的。」

被我直接拆穿，李镇长这才有点不好意思。

可他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更倾向于王青山来担任我们小石镇副镇长。」

「但是我提名他，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和资历，以及对他人品上的认可，与我私底下和他的关系无关。」

「赵强啊，知道你落选了有情绪，可你也不能随便就借题发挥不是？」

「这样，你先回去，等下一届，下一届我一定力挺你当副镇长。」

李镇长话刚说完，便起身想赶我走。

这一刻，我却把衣服脱了下来。

4

见我脱衣服，李镇长吓了一跳。

「赵强，你这是做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先是指了自己肩膀上的一道伤疤。

「李镇长，三年前A村，因为村干部与村民闹矛盾发生械斗，本该由你亲自去调解。」

「可你却躲在人群后面，让我去替你说话，导致我被村民砸了一锄头，骨头都砸碎了。」

随后我指了下自己腹部的一道伤疤。

「去年镇上发洪水，是我亲自在前线带领新来的干部们组织抢救，结果我被洪水冲走，腹部被硬树枝划了一道口子流大血。」

「另外你看看我的脚底，现在都还有几个泡，就是这段时间下乡扶贫时，挨家挨户做调查时磨出来的。」

「这5年来，镇上哪个危险又事情多的部门我没待过，我勤勤恳恳，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几乎全年无休就算了，就连过年这几天都是我在值班。」

「你现在到好，随便就把副镇长一职，推给一个整天只会混吃等死，跟在领导后面拍马屁的酒囊饭袋。」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5年来心里的怨气太大。

又或者是长期被李镇长穿小鞋积压了太久的情绪。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心底的怨恨全爆发出来。

李镇长被我的气势所吓到。

随即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我。

「老赵，消消气，消消气，你看这事弄的，一个副镇长而已，别那么激动。」

我拒绝了他的烟：「这是一个副镇长的事吗？」

5

此时李镇长依旧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不是吗，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提副镇长吗？」

我没好气的说道：「如果是镇里的干部，以及小石镇的群众们都不愿意我当副镇长，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只是某个别领导，心存私心，故意卡住我的晋升，那我是一万个不愿意。」

「李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不就是我这些年没给你点好处，又不拍你马屁吗。」

「那王青山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还孝敬了你不少心意，这一次你才选他当副镇长的。」

被我这么一拆穿，李镇长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当场摊牌了。

「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赵强，在这小石镇我就是土皇帝。」

「我让谁升谁就升，让谁下就谁下，在这里是流水的书记，铁打的镇长，我决定的事情，连王书记都不敢插手。」

「像你这种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自诩清流，自以为清高，不讨好我，我就不让你好过，怎么样啊，你能怎么样？」

当天上午，我和李镇长大吵一架，愈演愈烈之时，还是隔壁人大周主任及时过来拉住了我们。

离开镇长办公室之后，我长舒一口气，或许是把心里的怨气都给吐了出来，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紧接着我从怀里掏出了录音笔，里面有我和李镇长刚才谈话时的全部内容。

我把录音笔藏了起来，关键时刻可能会有用。

6

坦白地说，这事对我的影响挺大，尤其是昨天李镇长那句他是土皇帝的话，更是让我对这里感到失望。

对此，事后我去找过镇委白书记反映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本以为白书记作为一把手，在这件事上能为我多争取一些。

可没成想，白书记对这一事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安慰的话说了不少，但就是不给解决。

总之到最后就是两句话，第一，他不想得罪镇长，第二，我要是有怨言，想提出离职也可以。

回到自己宿舍里，我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当初我刚毕业便考上了省里的单位。

有家里的帮衬，我在40岁之前，只要不犯错，完全能当上处长，甚至将来当厅级官员也不是不可能。

可父亲却愣是要我主动申请调到一个贫困县乡镇里工作。

说是我缺乏基层经验，历练不足，如果我能靠自己的努力在乡镇一级升到副科，担任副镇长或者副书记一职，他便看得起我。

当初刚来乡镇时，确实是一腔热血，想着在这里发光发热。

可如今5年过去了……唉

想到这，我便萌生了辞职的想法，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不一定就一定要待在体制里。

正好，我虽然在乡镇工作，可人事关系却还在省里。

因此我申请离职，并不需要层层审批，拖个几年才有结果，直接向省里递交辞呈就行了。

当天晚上，我便写好了辞呈，明确地说明了自己辞职的原因，以及这些年来的想法。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封小小的辞呈信，居然比自己去书记和镇长那里大喊大叫多次还有效果。

因为第二天开始，整个乡镇便开始焦灼起来了。

7

第二天上午，我一如既往的下乡。

我的本职工作是和其中一位分管扶贫工作的副镇长下乡走访，调查，以及帮村民们寻找脱贫的方法。

从前在这里，我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其他部门不少事，都是会让我临时顶替或者帮忙。

可自打辞职信交上去以后我便决定，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别的事，我不会多理一下。

可大家伙根本没意识到，依旧拿我当无偿使唤的工具人。

当天中午午休，常务副镇长把一摞厚厚的资料都放在了我面前。

「小赵啊，中午把这份资料的数据帮我校对一下，要准确无误，不能有一丝误差。」

副镇长说完，哼着口哨便优哉游哉的准备离开。

而我直接在他身后慢悠悠的说：「不好意思，黄镇长，中午是午休时间，我要睡觉。」

此话一出，黄镇长愣了一会儿。

「哦，中午休息，那你晚上再加下班，今天晚上九点之前能给我就行。」

听到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更生气了。

我抓起那一摞摞厚厚的资料，起身走到他面前，全部塞回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