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扭曲的婚姻,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朱晓东用双手扼杀妻子后,竟冷静地将尸体藏入冰柜,在105天里冒充亡妻发微信、肆意挥霍钱财、甚至与异性开房。
2017年2月1日,朱晓东在父母陪同下走进上海市虹口区公安分局自首,承认了自己杀害妻子杨俪萍的罪行。据相关报道,朱晓东与杨俪萍在2013年相识并迅速坠入爱河,尽管杨俪萍的家人对朱晓东的背景和行为有所顾虑,但两人最终在2015年结婚。婚后,朱晓东的赌博和挥霍行为逐渐暴露,导致夫妻关系紧张。2016年,朱晓东掐死了杨俪萍,并将尸体藏于家中的冰柜内长达106天,期间他还使用杨俪萍的微信与亲友互动,并挥霍了杨俪萍的财产。警方跟随他来到虹口区商业一村28号楼4室。
在这个35平方米的小户型中,阳台上一个大冰柜显得格格不入。打开冰柜,一具女性尸体蜷缩在内,被被套紧紧包裹,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中已冷冻了105天。
死者正是朱晓东的妻子杨俪萍。
01 案发始末
在杨俪萍遇害后的105天里,朱晓东精心编织着她仍活着的假象。他用微信与杨俪萍的家人保持联系,而自己却纵情享乐——飞往韩国旅行,用妻子的名义贷款近20万元,甚至用妻子的身份证与多名女性开房。
直到杨俪萍父亲60岁生日当天,朱晓东终于无法继续隐瞒,被迫选择自首。冰柜里的尸体才得以被发现,上面散落着少量冷冻食品作为伪装。
朱晓东生于1987年,是上海本地人。5岁那年,他和父母搬进上海虹口区商业一村的28号楼,这是一栋五层小楼,始建于20世纪60年代。
搬进来两年后,这个家遭遇了变故,父母离异,父亲带着些许落寞搬离,只留下母子二人,依旧居住在这充满回忆的房子里。
初二那年,朱晓东参与团伙抢劫,被警察当场抓住,后续处置不得而知。他初中时期身材臃肿,像个小肉球,毕业后决心改变,开始努力减肥,瘦下来后颜值飙升,五官俊朗,活脱脱成了现代人口中的“小鲜肉”。
他进入上海市某中专院校,19岁便离开校园,踏入社会到商场里工作。
2007年,刚满20岁的朱晓东报名参加了上海东方卫视唱歌类选秀节目《我行我秀》。虽然凭借优质外表受到一些关注,但没有经历过任何歌唱表演训练的他很快被淘汰。
选秀没能给他舞台,但娱乐圈的物欲横流却打开了他的眼界,也让他失去自我定位。
他不再甘于平庸的生活,如同一只不安分的飞鸟,频繁更换工作。尽管收入微薄,却对生活品质有着极高的追求,吃穿皆讲究,时常出入酒吧,在灯红酒绿中频繁周旋于多名女性之间,甚至还染上了赌球的恶习。
02 相遇与恋爱
2012年的一次聚会上,25岁的朱晓东主动搭讪了一位漂亮女生,即他后来的妻子杨俪萍。二人同龄,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杨俪萍亦是上海本地人,与朱晓东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截然不同,她任职于某中学小学部,担任语文老师,读书、工作皆未曾离开过校园这片净土,宛如一朵纯洁的白莲,单纯善良。
杨俪萍对朱晓东产生了好感。凭借朱晓东敏锐的洞察力,付出型人格的杨俪萍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容易掌控。
杨俪萍不知道这个外表干净整洁的男生此时已经有女朋友。朱晓东的小臂内侧纹着一行英文:“Red and a endless love ad”(Red与a永恒的爱)——Red是朱晓东的英文名,a是他的女朋友,2012年1月17日是他们相识的时间。
不知情的杨俪萍与他经历了一段暧昧期,可没过多久,朱晓东却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失了。
直到2013年,时隔一年后,他再次出现在杨俪萍面前。当问及原因,朱晓东说离开是因为检查出脑瘤九死一生,但问题不大,他独身前往西藏住在雪山脚下修身养性,直到发生医学奇迹脑瘤不见了。
完全康复后,他决定鼓起勇气回到杨俪萍身边,正式展开追求。
杨俪萍选择了相信这些说辞,心中的芥蒂也随之消散,每当向朋友提及此事,脸上总会浮现出崇拜的神情。
然而真相远比表面复杂:朱晓东确实踏上了西藏之旅,但同行者是a,十万元的行程费用(出处成谜)更添几分蹊跷。中途不知什么原因,朱晓东曾打算二人一起自杀,后来在a的及时制止下没有出事。
2013年6月,他与a参加聚会还保持着情侣关系,可是四个月后的10月份,他就与杨俪萍建立了恋爱关系。
杨俪萍始终未曾向家人透露,她鲜少与父母分享自己的工作与生活点滴,甚至在微信朋友圈中,也会不时地将家人屏蔽在外。
直到一年后,二人一起去参加朋友婚礼,杨俪萍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这次没有屏蔽家人。照片里,杨俪萍温柔地挽着身着笔挺西装的朱晓东,画面温馨而和谐。
杨俪萍向父母娓娓道来,朱晓东对她关怀备至,不仅会亲手为她烹饪美食,还为人干净利落,孝顺长辈,这些优点也得到了朋友们的纷纷称赞与证实。二人在外总是牵着手,朱晓东在生活上对她照顾无微不至。
但她不知道,几个月之后,朱晓东也穿着正装陪a出席了另一场婚礼,说明长达一年时间中,他至少在这两名女性之间徘徊。
后来据说因为a家里强烈反对,他们被迫分手,最终朱晓东选择了杨俪萍。
杨俪萍发现他的纹身后,屡次提出让他洗掉,但朱晓东一直没有答应。
03 婚姻生活
2015年春节,杨俪萍第一次将朱晓东带回家,此时已到谈婚论嫁地步。每次朱晓东见到女方长辈时,总是显得沉默寡言,长久以来都是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仿佛极不情愿与女方家人有过多的交流。
二人一有空闲,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私密时光。
双方家庭因二人婚事相聚过几次,朱晓东在这种场合都寡言少语。但有一次谈到朱晓东去世的爷爷,他突然拿起一杯啤酒仰头一口干掉,还哭起来,说爷爷去世时有东西留给他,可他一直没有拿到。
明眼人都知道他指的是爷爷的遗产,这让双方家人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二人领证前夕的家庭聚会上,朱晓东当着杨家亲朋好友的面说:“杨俪萍,我老喜欢了,其他人不可以骂,他爸妈也不能骂,只有我可以骂。”
这或许是想表达自己对妻子的维护,但听在在座家人耳中,却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然而背后是朱晓东对杨俪萍极强的控制欲。杨俪萍在外有什么活动,朱晓东一定会跟着,甚至一度卸载她手机上的微信软件,对妻子与异性或自己不熟悉的人接触十分敏感。
2015年2月,杨俪萍在微博上写道:“前几天微信删了,找我就短信或电话,女性随时OK,男性有被删除的风险。在接下来的48小时里,微博也将面临‘清理’,开始陆续删除联系人,这不是演习,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经过将近一年的磨合,他们于2015年12月31日在上海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这一时间点恰逢上海市结婚登记数量在2015年达到一定水平之后的时期。
半年后的2016年5月28日,男方父母出钱在酒店办了七桌酒席,只宴请双方亲属。考虑到朱晓东的经济条件,女方省去了婚纱、车队、迎亲和所有婚庆策划。
那天,杨俪萍身着一件白色蕾丝上衣,搭配破洞牛仔裤,出席了自己的结婚喜宴。相比之下,朱晓东则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整齐的大背头,头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显得格外精神。
有客人夸朱晓东腔调好,他的母亲应和说:“我儿子从小就迈向好的呀。”
宴席之后,二人又在外面单独宴请朋友吃饭,朱晓东多喝了几杯,被人搀扶着离开。在电梯里,他突然对着一对陌生情侣破口大骂,脏话连篇,朋友好不容易将他劝出电梯后,他又开始对身边的朋友恶语相向。
就这样,一场本该喜庆的婚礼,在闹剧中草草收场。
二人的新房就是此前20年间朱晓东母子一直居住的这一套。母亲搬出去,杨俪萍搬进来。30多平方米的房子包括一间十几平的卧室和一个小阳台,门口对着厨房,没有客厅。
一条黑毛杂种牧羊犬、一只小仓鼠,还有一群冷血动物,成了他们婚后生活的‘特殊室友’。
但在外人眼中恩爱的表象背后,实则暗流涌动。杨俪萍工资外加补课每月能赚1万元左右,朱晓东在商场做某专柜的陈列员,每月工资5000元,日子过得并不拮据。
可杨俪萍对朱晓东言听计从,帮他还赌债,攒几个月工资给他买5000多元的手表,而他送给自己的一只润唇膏或手机壳,都能让她高兴很久。
朱晓东要求她删掉微信里所有异性朋友,限制她外出。杨俪萍却天真地认为,这是朱晓东爱她、在乎她的表现。
可感情上朱晓东却并不检点。二人婚后不久,杨俪萍就发现他和其他女人有暧昧关系,二人大吵一架。事后,朱晓东在一张黄色纸板上用潦草字迹写下一份保证书:
“我保证,此生唯你一人;保证不再与他人发信息,不再有任何联系。手机记录每日可查,随时接受检验。”纸板左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若烧炭自尽,必与你同归。”
保证书没什么用,没过多久朱晓东又出轨,开始和别的女人搞暧昧。他假装未婚,分别与两个女孩建立恋爱关系,而此时的杨俪萍并不知道。
04 谋杀预兆
2016年8月25日,二人因为偿还欠款与贷款装修的问题让一直潜在的矛盾迎来爆发。据朱晓东单方面陈述,当日二人前往民政局办理离婚,女方当场以死相逼,手续未竟便返回家中。
三天后,2016年8月28日凌晨2点左右,朱晓东在网上订购了一批书籍,其中一本名为《死亡解剖台》——书中有把死者尸体冷冻以破坏证据的犯罪桥段。
九月初,朱晓东突然告知杨俪萍:他将升职赴港,月薪从五千跃至两万,恳请妻子辞去工作,随他共赴香港。杨俪萍同意了。
9月4日,一直不愿意清洗纹身的朱晓东带着妻子到某工作室,用一个美杜莎的形象覆盖了原纹身。杨俪萍则在左肩上文了一对翅膀。
当天晚上她发微博:“30了,做得还算循规蹈矩,也没做过什么重大的抉择,越大越害怕改变,希望之后一切安好”。
9月14日,她与朱晓东一同前往学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递交了辞职申请。朱晓东向校长详细解释,辞职是为了随他前往香港生活。
但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根本没有升职加薪去香港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在妻子提交申请六天后(9月20日)也悄悄辞去了工作。
两天后,朱晓东在网上订购的202升冰柜到货了。他解释说,蜥蜴和蛇需要喂食活鼠,因此需要购买冰柜来冷冻老鼠,便将其放在了阳台上。
他还给妻子购买了一部新的iPhone 7 Plus手机。
这期间,杨俪萍在朋友圈发文:“主动离职后,老公对我百般呵护,这让我有些不安。于是我们吃了顿大餐,他还问我要不要买衣服?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此条朋友圈屏蔽了所有家人。
在那段日子里,杨俪萍沉浸在丈夫对自己的付出中,对慢慢接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对杨俪萍家人来说,女儿从未提起婚后生活如何,也从未说过二人之间争吵,更没提过离婚二字。
家人最后一次见到杨俪萍是2016年10月17日,她回家看望母亲,但没有留下来吃饭便匆匆离去。
这一天,杨俪萍办完所有离职手续正式离开公司,却始终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父母。
05 杀人藏尸
第二天二人一起到杭州旅游。据朱晓东单方面陈述,这次旅行并不愉快,他没能订到满意的酒店,这让杨俪萍十分不悦。
杭州的行程被迫缩短,仅停留一天便返回上海。返程时没买到高铁票,只能买普通车票,这让杨俪萍再次不满,两人又起了争执。
最终回到家中,朱晓东一直试图安抚杨俪萍的情绪,直到第二天——10月17日清晨。杨俪萍还没起床就开始抱怨,这让朱晓东心里极度不爽,最终情绪彻底失控。
他左脚跨在床上,双手死死掐住杨俪萍的脖子,只想让她停止唠叨,就这样一直掐着,亲眼看着妻子的脸色逐渐变白,嘴唇转为青紫,最终窒息身亡。
朱晓东回忆,这段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分钟,随后他又在旁边观察了三小时,确认死亡后,用被套将尸体包裹起来,拖到阳台,塞进了新买的冰柜。
同日上午10点40分左右,朱晓东将妻子银行卡上44000元转入自己账户,还透支她的信用卡,以双方名义迅速贷款近20万。
清理完现场后,朱晓东迫不及待地开始享受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他购买大量壮阳药物和补品,用妻子身份证与多名女性在五星级酒店开房。
杨俪萍遇害一周后,朱晓东便携其他女子前往韩国旅行,随后又辗转海南、南京等地消遣。
他在网上购置了正对阳台冰柜的摄像探头,一旦有人靠近冰柜区域,摄像头便会向朱晓东的手机发送警报。
为掩盖杨俪萍的死讯,朱晓东以她的名义在社交软件上发布消息,用她的口吻与亲友交谈,营造出辞职后仍忙碌的假象。
每当有人拨打杨俪萍的手机或发起语音聊天,他便以听筒故障、忙碌为由拒接,转而通过文字联系。
他利用杨俪萍与家人联系稀疏、家人对其放心的特点,未引起过多怀疑。在家时,他仍如常出门遛狗,与邻居寒暄。
在此期间,朱晓东的私欲尽数得到满足。
2016年12月29日,他在江苏无锡的朋友圈发布:‘人生若只是初见’,并附言‘无锡真好’。当晚定位某酒吧,配图为一张光速照片与一杯鸡尾酒,配文仅一个蜡烛符号。
直到2017年1月31日,杨俪萍父亲60岁大寿前一天,朱晓东在蒙骗杨家人很久后,已无法继续隐瞒,决定投案自首。
自首前夜,他在家中彻夜玩《王者荣耀》。期间,他出门将死者的手机、身份证等私人物品抛入附近河沟。
第二天才将事情告诉父母。这一天,杨俪萍父亲的生日宴,全家人都在等着二人出现。后来获悉,朱晓东已在父母陪同下前往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自首。
女孩的遗体已在零下十几度的冰柜中冷冻了三个多月。
06 审判与执行
朱晓东在法庭最后陈述中说:“2016年,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对不起杨俪萍,对不起她的岳父母,如果可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妻子的生命,愿意接受一切法律制裁。”
2018年8月23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被告人朱晓东故意杀人案进行了一审公开宣判,鉴于朱晓东故意杀人且犯罪性质恶劣,作案后长时间藏匿被害人尸体,期间还使用被害人财产进行享乐,无悔罪表现,社会危害极大,故依法判处朱晓东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朱晓东不服,提出上诉。
2019年7月5日,上海高级人民法院在二审中维持了对朱晓东故意杀人罪的死刑判决,并经最高人民法院复核裁定核准。2020年6月4日,杀人犯朱晓东被执行死刑。
法院经审理查明:案发前,二人因故产生矛盾。朱晓东先后购置了《死亡解剖台》等书籍和冰柜,随后从工作单位离职。其间,杨俪萍也以陪同朱晓东赴香港培训为由提出辞职。
上海高院二审认为,朱晓东有预谋地杀人,在杀害杨俪萍后的三个多月时间内,一直将杨俪萍尸体藏于家中购买的冰柜内。
在此期间,朱晓东用杨俪萍的手机不断给杨的亲友发微信、短信,长期进行欺瞒;杀害杨俪萍后,他当即将杨俪萍支付宝账户内的45000元转入自己账户。
又盗用杨俪萍的信用卡透支10余万元,辗转韩国、海南、南京等地肆意旅游、挥霍;甚至用杨俪萍的身份证在酒店开房与异性幽会。
朱晓东的种种行径,暴露出其自私与冷漠已彻底逾越了人性的底线。朱晓东虽投案自首,但始终否认自己有预谋地杀人,未真诚认罪、悔罪,虽有自首情节,但不足以对其从轻处罚。
尸检法医刘超在看守所见到朱晓东时,距离他杀人已近4个月。朱晓东一见面便抱怨妻子杨俪萍脾气暴躁,用上海话形容就是极其'作',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且报复心极重。
他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已无法辩解的杨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