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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兰炒雪:一口把春天咬成脆响

菜市场傍晚的菜筐里,芥兰正笔直地站着,像一群穿绿校服的小学生,我一眼认出最瘦最高的那把——梗子带着雾一样的白霜,指甲一掐

菜市场傍晚的菜筐里,芥兰正笔直地站着,像一群穿绿校服的小学生,我一眼认出最瘦最高的那把——梗子带着雾一样的白霜,指甲一掐“咔嚓”脆响,新鲜得能听见阳光碎裂的声音。老板娘顺手递给我一小块梅花肉,粉里透白,油花像落雪,她说:“配它,嫩。”我点头,感觉自己即将撮合一场春天的相亲。

回家把芥兰往案板上一放,先给它“脱校服”:叶子掰下留最嫩心,老梗轻轻削皮,像给少年刮胡,分寸要准,削完的光梗绿得发亮,斜刀切成马耳片,好让火候有地方落脚。梅花肉逆纹切薄片,薄到能透光,放半勺生抽、一点糖、几滴油抓匀,让酱油先替我去打招呼,肉松弛下来,像听完情话的人,瞬间软了。

锅烧热,油滑一圈,肉片下锅“哗”地散开,十秒变色就出锅,动作要快,像把脸红的心跳及时按回胸腔。留底油,蒜末爆到金黄,芥兰梗抢先入场,大火“噼啪”几下,叶子再跟进,锅铲一抖,绿浪翻白,叶片还来不及害羞就塌了腰。肉片回锅,沿锅边淋半勺花雕,火苗“轰”地窜起半尺高,酒香先醉人,再被菜收进怀里,盐只在最后一刻撒,像点名,点到谁,谁就更鲜。

装盘不过十秒,绿还是绿,粉还是粉,油亮像刚下过小雨。第一筷子要同时夹肉与芥兰,牙齿先碰肉的嫩,再咬梗的脆,汁水从纤维里迸出来,带着一点微苦回甘,像生活先给你一巴掌又递颗糖。我把盘子往娃面前推,他闷头扒饭,鼻尖沾了蒜粒,我伸手摘掉,顺手放进自己嘴里——那是今晚最温柔的偷吃。

吃完剩两片芥兰,我泡在汤汁里,关灯前瞥见它们并排躺着,像两片安静的桨,泊在空盘的海面。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说:“芥兰苦,可它从不撒谎。”如今我才懂,苦里透鲜,原是最诚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