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扶贫款打下去,落梅浦村却穷得像三十年前。
我换上便装暗访,却在农家乐被“土皇帝”村长逼跪敬酒,还被人当场灌酒、殴打。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软柿子,一边骂我是“外地狗”一边叫嚣要教我做人。
直到秘书赶到,一声“放开林书记”震碎全场,村长才如坠冰窟。
下一秒,县财政局副局长当场变脸,跪地连扇自己叔叔耳光!
那一刻,整个落梅浦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爷。
……
我叫林伟,新上任的市委书记。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第一把火,要烧的就是落梅浦这块烂到根子里的地。
三年,三千二百万扶贫款,砸下去连个水花都听不见。
村子破得跟几十年前没两样,村民的联名信却雪片一样飞进市里。
我没打草惊蛇,脱下西装换上便服,自己一个人摸了过来。
车停在村口,我徒步走进落梅浦。
村道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下雨就是一脚泥。
路边的房子大多是老旧的砖瓦房,墙皮脱落,有的窗户甚至还糊着塑料布。
但这村里,却有一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赵家大院”农家乐。
青砖绿瓦,两层小楼,门口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院里停着几辆崭新的小轿车。
在这破败的村子里,这栋建筑扎眼得厉害。
我走了进去,大厅里摆了七八桌,闹哄哄的。
主座上坐着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胖子,脖子上挂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正被一群人围着吹捧。
“还是咱们四海哥有本事,带着我们发家致富!”
“就是!没了四海哥,我们落梅浦村得倒退二十年!”
这胖子,就是村长赵四海。
资料上那张肥头大耳的证件照,跟眼前这个被捧得飘飘然的土皇帝,一模一样。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两个菜。
没一会儿,敬酒的环节就开始了。
一桌桌的人排着队,端着酒杯,恭恭敬敬地走到赵四海面前,弯着腰把酒喝了,嘴里还念叨着各种奉承话。
赵四海喝得脸都红了,大手一挥,享受得很。
很快,轮到了我这一桌。
桌上另外几个人也赶紧起身过去,只有我没动。
赵四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指,隔空指着我。
“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
我抬眼看他,没说话。
他旁边一个精瘦的男人立刻狗仗人势地喊道:“我们四海哥问你话呢!”
赵四海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外地人想在这儿吃饭,得先跪下给我敬个酒,叫声爷。”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热闹。
我心里一股火烧起来,面上却依旧平静。
“我只跪天地父母。”
我盯着他补充道。
“你,算什么东西?”
空气瞬间凝固。
赵四海脸上的醉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狠。
他的脸沉得能滴出水。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怒喝一声,对他身后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一左一右冲上来,其中一个一把薅住我的后衣领,另一个反拧我的胳膊,我整个人被从椅子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赵四海抓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怼到我嘴边,玻璃杯沿死死硌着我的嘴唇,疼得钻心。
“不喝?不跪?你今天是不是想横着从这儿出去?”
他压根没认出我。
也是,三年前那次扶贫工作会,我是市委副书记,坐在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而他,是上台领牌子的村代表,风光无限。
今天的我,一身便衣,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外地人。
他俯视着我,声音里满是嚣张。
“在这落梅浦,我赵四海,就是规矩!”
2
大脑在剧痛中飞速运转。
赵四海的个人资料在我脑中闪过。
初中毕业,混过社会,靠着一股狠劲和裙带关系当上村长。
他最硬的后台,是他亲侄子,在县财政局当副局长的赵坤。
村里的所有工程项目,修路、盖房、水利,中标的全是他家的亲戚。
三千万的款子,就是通过这条线,被这对叔侄吞得一干二净。
烂账的根子,就在他们身上。
酒水顺着我的下巴,流进衣领。
嘴唇被硌破了,一股猩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住手!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邻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替我说句话。
赵四海手下一个马仔转身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老人推开。
老人年纪大了,哪经得住这么一推,踉跄着撞在桌角上,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但没人敢上前去扶。
赵四海用手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吐沫星子横飞。
“张老头,我看你家这个月的低保是不想要了?再多管闲事,我让你家明年连饭都吃不上!”
老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听到这话,身体一僵,脸上血色尽失。
他看了看赵四海,又看了看地上,最终低下了头,没敢再吭声。
周围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轻了。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我胸中的怒火。
我猛地挣了一下,虽然没挣开,但那两个壮汉也被我的力道带得晃了晃。
“我是市委书记林伟,立刻放开我!”
赵四海愣住了,那两个抓着我的壮汉也停下了动作。
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秒。
随即,赵四海和他的手下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市委书记?就你?你要是市委书记,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他手下的那群人也跟着放肆地大笑起来,整个农家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还演上了!小子,你干脆说你是省长得了!”
“这年头骗子都这么没脑子吗?”
我懒得跟这群蠢货废话,必须拿出证据。
我尝试扭动身体,想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我的工作证件照片就存在手机里。
赵四海看我还在动,误以为我要打电话叫人,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还想摇人?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
按着我右臂的那个壮汉,抬起另一只手,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腹部。
剧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
我强忍着痛,额头上冷汗直冒,咬着牙再次警告。
“我是林伟!你们这是在袭击国家干部!”
“你们想清楚后果!”
3
“还嘴硬?我看你是真想死!”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抓起桌上的一盘吃剩下的拍黄瓜,直接从我头顶浇了下来。
油腻的汤汁、蒜末、辣椒段,劈头盖脸地糊了我一脸。
冰凉黏腻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流到脸上,流进脖子里,狼狈不堪。
大厅里的笑声更大了,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赵四海看着我的惨状,得意地宣布我的新罪名。
“冒充国家高级干部,罪加一等!”
他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把他给我拖到后面仓库去!”
他口中的仓库,我知道,是村里废弃的一个旧粮仓,早就被他们改造成了私设的“禁闭室”,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村民。
两个壮汉架起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农家乐院外拖去。
我的双脚在满是油污和泥土的地面上,划出两道耻辱的痕迹。
就在我被拖出农家乐大门时,一束刺眼的车灯猛地照了过来。
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院子中央。
车门猛地推开,我的秘书小张从驾驶座上冲了下来。
他因为长时间联系不上我,心里不安,最后只能根据我手机的定位,一路找到了这里。
当他看到满身污秽、被两人架着的我时,整个人都炸了。
“放开林书记!”
小张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带着一股杀气。
赵四海的手下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仗着人多,很快又围了上去,将小张团团围住。
“哟,又来一个?骗子同伙啊?”
“小子,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
小张曾是特种部队的精英,面对这几个地痞流氓,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他迅速摆开了格斗的架势,气场瞬间压制了周围的混混。
那几个本来咋咋呼呼的马仔,看到小张专业的架势和凌厉的眼神,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轻易上前。
双方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空气紧绷,一触即发。
4
就在这时,农家乐二楼一个包厢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高档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脸不耐烦。
“叔!你又在楼下搞什么名堂?不是跟你说了最近风声紧,让你收敛点吗?”
他一边下楼一边训斥着赵四海,显然对这种三天两头的闹剧感到厌烦。
来人正是县财政局副局长,赵坤。
他压根没注意被架着、满身污秽的我,只当是叔叔又在欺负哪个倒霉蛋。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当他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摆开格斗架势的小张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赵坤的瞳孔猛地收缩。
作为县里的干部,他曾在一次陪同市领导视察的会议上,见过跟在时任市委副书记林伟身后的秘书小张。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小张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军人特有的笔挺身姿,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绝对不会认错!
如果秘书小张在这里……那这个被叔叔和手下尽情羞辱、满身菜汤、狼狈不堪的人……是谁?!
一个恐怖到让他肝胆俱裂的答案浮现在脑海。
赵坤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部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双腿一软,膝盖发抖,要不是扶住了楼梯扶手,恐怕会当场跪在地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为了自保,他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冲到赵四海面前,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赵四海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赵四海捂着脸,懵了。
“小坤,你打我干什么?”
赵坤根本不理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状若疯魔,对着赵四海的肚子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接着,他对着倒地的赵四海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尖叫。
“狗东西!你这个没长眼的狗东西!你知道这是谁吗?!”
“这是林书记!市委的林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