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入职商务局，就被领导委以重点招标项目。
本以为领导看中我的能力，岂料他是想拿我当替罪羊！
1
我叫孙文博，顶尖学府经济学硕士，以选调生的身份，考进了清岚县商务局。
这天，我们商务局的“一把手”，王德海局长，亲自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文博啊，咱们局里最近有个大项目，‘清岚县智慧商圈建设’，预算不少，关注度很高。我觉得你年轻，脑子活，思路新，想让你来牵头负责前期的招标筹备工作。”
这可是实打实的重任！终于有机会一展所学了。“谢谢局长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公平公正公开，把项目做好！”
可随着招标工作的推进，我在审核报名企业资质时，发现了几家极其可疑的公司。注册时间接近，注册地址关联，甚至连提交的资质文件模板都大同小异。一个可怕的词在我脑海里蹦了出来：围标。
我按捺住内心的震动，不动声色地深入查了一下这几家公司背后的股权结构。一层层剥开看似无关的壳公司后，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关联人名单的末端，那是王德海的小舅子。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这不是简单的违规操作，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王局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根本不是看中我的能力，而是看中了我新人的身份，便于操控，必要时，还可以充当替罪羊！
那天下午，我再次被叫进局长办公室。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文博，招标文件的技术参数部分，我看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列着几条非常具体、甚至堪称苛刻的技术指标，“按这个标准来，更有利于选出有实力的企业。”
我接过纸条，手有些抖。那些参数，简直就是为其中某一家公司量身定做的。一旦按此执行，其他企业基本就等于陪跑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局长，这些参数设置涉嫌排他性条款，违反《招标投标法》。我们不能这么做。”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打量我，像在审视一件不懂事的物品。“小孙啊，”他换了个称呼，语气带着冰冷的重量，“我上次跟你说过，有些程序上的事儿，没必要那么死板。‘公平公正’是原则，但也要讲究效率，要确保项目能‘顺利’落地，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局长，我听进去了。但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原则？”他冷笑一声，“在清岚这块地界上，我的话就是原则！你以为你那个名校文凭在这里很值钱？我告诉你，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老老实实把事办好，项目奖金，年底评优，少不了你的。要是非要认死理……”他停顿一下，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你档案里那些优秀材料，组织鉴定，可都攥在手里。我想让它光鲜，它就能光鲜；我想让它一文不值，它就连废纸都不如！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别自己把它走绝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像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愤怒、屈辱、还有一丝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冷。但我骨子里那点读书人的倔强，在此刻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局长，对不起。”我站直身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但语气异常坚定，“这个字，我签不了。这个事，我也办不到！”
说完，我不管他瞬间铁青的脸色和眼中迸射的凶光，转身就走，用力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知道，我把他彻底得罪了。
接下来，我很快被调离了“智慧商圈”项目组，美其名曰“轮岗锻炼”。我的新工作是负责“全县公厕免费Wi-Fi覆盖可行性调研报告”。一个商务局的干部，去研究公厕的Wi-Fi？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被“雪藏”了，不，是“流放”了。
曾经和颜悦色的同事，现在见了我都绕道走，仿佛我身上带着瘟疫。偶尔在走廊遇见王局，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把我当成了空气。年底考核，我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高材生”，得了一个“不称职”，理由是不服从工作安排，缺乏大局意识。
每一天去单位，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那种无形的、全方位的排挤和打压，几乎要让我窒息。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遍问自己：我错了吗？坚守原则，难道就这么难吗？
不，我没错！
一股孤勇冲上头顶，既然内部渠道走不通，那我就向上反映！我相信，朗朗乾坤，总有说理的地方！
我利用业余时间，将之前收集到的关于围标的所有证据，包括股权关联图、异常参数要求、甚至是那次谈话后我凭着记忆详细记录的时间、地点、内容整理得清清楚楚，逻辑严密。然后，我以实名举报的方式，将厚厚的材料递交到了清岚县纪委信访室。
接待我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收下材料，公式化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我们会按程序办理。”
走出纪委大门，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证据如此充分，事实如此清晰，这应该是个铁案了吧？王德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怀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期待，等待着正义降临。
一周过去了，风平浪静。
两周过去了，依旧波澜不惊。
就在我快要按捺不住，想去纪委询问进展时，王德海一个电话，再次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次，他脸上没有了怒气，也没有了冰冷，反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悠闲地品着茶，直到我站得腿都有些发麻，才慢悠悠地拉开抽屉，取出几页纸，“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
那熟悉的格式，那亲手写下的字迹，正是我交给县纪委的举报信！
“文博啊，”王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手指在那几页纸上点了点，“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写这种‘思想汇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纪委的同志很关心你啊，特意转给我，让我这个一把手，好好帮你‘提高认识’，端正态度。”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看着那几页代表着我的希望和挣扎的纸张，此刻却像嘲笑我的愚蠢一样躺在那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绝望，瞬间将我吞没。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我不仅扳不倒他，还把自己最后的退路，彻底堵死了。
2
王德海欣赏着我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绝望，就像在欣赏一件得意的艺术品。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小饮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文博啊，还是太年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却比直接的辱骂更令人窒息，“基层工作，复杂得很。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你以为你掌握了真理，可真理在谁手里，得看位置。”
他站起身，踱步到我面前，肥胖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现在，认识到错误了吗？”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在这张早已编织好的权力之网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回去好好想想，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态度决定一切。态度端正了，工作还是可以继续干的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走廊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同事们若有若无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回到那个堆满公厕Wi-Fi资料的角落工位，坐下，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完了。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我不仅没能撼动王德海分毫，反而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他现在知道了我的反抗，知道了我的“不识抬举”，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让我坐冷板凳。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我敏锐地察觉到，单位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偶尔有审计科的人进出王局的办公室，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和疏离。
一天中午，我在食堂角落吃饭，听到隔壁桌两个老油条同事压低的交谈声。
“……听说上面要查近两年的项目账目……”
“啧，还不是有些人瞎搞，惹麻烦了……”
“小心点吧，别溅一身血……这回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从经手人开始捋……”
“经手人”，他们说的是我！王德海果然动手了！他不仅要让我在单位待不下去，他还要从我经手过的项目中“制造”出问题，把我彻底按死，甚至……送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