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佛道儒大乱斗!宇文宪献兵书躲过捧杀明升暗降
我叫宇文宪,字毗(pí)贺突。
处理完太子的教育问题,我四哥宇文邕(yōng)又开始了他的思想文化建设。
城府深沉、工于心计的北周武帝宇文邕
建德二年十一月,他把朝中的大臣,还有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和尚、道士、儒生,全都召集到了宫里,要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会。
辩论的主题是:儒、佛、道,三教到底谁最牛?
我四哥亲自坐上高台,当裁判。
那场面,相当壮观。
儒家的代表,引经据典,大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道家的代表,口若悬河,分享清静无为羽化而登仙。
佛家的代表,宝相庄严,宣讲四大皆空普度众生。
三方辩手,唇枪舌剑,唾沫横飞,从世界的起源一直辩论到人生的意义,差点就要当场上手,进行物理层面的交流。
最后,我四哥一锤定音,给出了官方排名:
儒教第一,因为它能帮我治理国家。
道教第二,因为它能教我养生,说不定还能炼个长生不老丹。
佛教第三,因为……它太有钱了,而且僧众不事生产,有点碍事。
这个排名一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哪是学术辩论,这分明是按照统治者的喜好进行政治站队。
我四哥在用这种方式,为他接下来的大动作,做舆(yú)论铺垫。
果然,铺垫完了,就该发福利了。
建德三年正月,我四哥在露门接见群臣,当场宣布,给我们这些当弟弟的,集体升官。
我,齐国公宇文宪,晋封齐王。
我六弟,卫国公宇文直,晋封卫王。
还有赵国公宇文招、谯国公宇文俭等等,但凡是姓宇文的宗室,只要级别够,统统从公变成了王。
一时间,朝堂之上,王爷遍地走,国公不如狗。
这王的帽子,戴在头上,沉甸甸的。
听着是尊贵,可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又一次的明升暗降。
爵位越高,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就越多。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四哥,是想把我们这些兄弟,都捧成高高在上的吉祥物,好看,但没用。
就在我心情复杂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叫刘休征的,给我送来了一份贺礼。
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篇文章,叫《王箴》。
箴(zhēn),就是规劝的意思。
这篇文章,写得文采飞扬,但核心思想就一个:劝我这个新晋的王爷,要忠君爱国,安分守己,千万别有非分之想。
我看了之后,大加赞赏,还把刘休征请来喝了顿酒,感谢他的金玉良言。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刘休征这个家伙,转头就把这篇《王箴》,又献给了我四哥。
我四哥看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史书上说:“高祖方剪削诸弟,甚悦其文。”
他当时,正在琢磨着怎么削弱我们这些兄弟的势力,看到这篇劝我安分守己的文章,高兴得不得了。
我得知此事后,后背的冷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
刘休征,我的好朋友,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你把这篇文章给我看,是朋友间的劝诫。
你把它给我四哥看,那就是一份递上去的思想汇报和保证书啊!
这让我四哥怎么想?
他会觉得,我宇文宪心虚了,需要靠这种方式来表忠心。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浑身不自在。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纯粹的技术型人才,我对政治没兴趣,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整理兵书。
古代的兵法,汗牛充栋,但很多都理论脱离实际,或者说得云山雾罩让人费解。
我根据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去芜存菁(jīng),把它们精简成了五篇简单易懂,可操作性强的军事要略,然后上表,献给了我四哥。
我四哥看了,龙颜大悦,夸我干得不错。
我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个家里,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命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工具人。
而且,还得是个没有攻击性的,用起来顺手的工具人。
这日子,过得真累。
2.太后驾崩!宇文直孝期告黑状,宇文邕护弟发言,表演帝王心术
建德三年二月,宫里传来消息,我四哥的生母,叱(chì)奴太后,病倒了。
三月,我四哥从外地赶回长安,但还是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太后,薨(hōng,死)了。
我四哥悲痛欲绝。
他下令,在宫里搭了个简陋的草棚,自己住了进去,为母亲守孝。
每天,他只吃一小碗米,不吃菜,不吃肉,身体就这样迅速消瘦了下去。
那段时间,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悲戚的氛围中。
我看着我四哥那副形容枯槁(gǎo),仿佛随时都会垮掉的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不管他是个多么冷酷的帝王,在母亲面前,他终究只是个儿子。
然而,就在这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喘气的节骨眼上,我那个六弟,卫王宇文直,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大概是看我这个大冢(zhǒng)宰当得太安稳,心里不平衡。
于是,他趁着我四哥悲伤过度,神志不清的时候,跑去打小报告了。
他悄悄对我四哥说:“皇兄,您在这儿为母后守孝,茶饭不思。
可五哥(指我)他,在府里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就跟没事人一样,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这招,真够阴损的。
在古代,守孝期间的行为举止,是衡量一个人品德的重要标准。
尤其是在皇帝面前,你表现得不够悲伤,那就是大不敬,是没良心,是可能因行获罪的。
我四哥听完宇文直的谗(chán)言,会有什么反应?
按理说,一个多疑的君主,听到这种话,心里肯定会起疙瘩(gē da)。
然而,我四哥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宇文直的意料。
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看着宇文直,用一种极其疲惫,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说:
“我跟齐王,是异母兄弟,都不是嫡(dí)子出身。
当年在父亲面前,我们俩的地位,都差不多。
他今天能有这个地位,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们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宇文直:
“你,是母后的亲儿子,从小就备受慈爱。
你现在,不思回报母后恩情,不想着自己该如何尽孝,却有闲心去议论别人的得失?
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管好你自己,别去管别人!”
我四哥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他把我,和他自己,划归到了非嫡皇子奋斗组。
把宇文直,划归到了受宠皇子组。
他看似是在为我辩护,实际上,是在敲打宇文直。
他在说: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的忠诚度,我心里有数。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破坏我们这个核心团队的稳定!
宇文直被我四哥一顿抢白,怼(duì)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退下了。
我事后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却没有半分感激。
封王但愈加谨慎低调的宇文宪
我只觉得,我四哥的心机,深得像马里亚纳海沟。
他不是在保护我这个弟弟。
他是在保护他自己的统治。
他需要我这个能打仗,又被他架空了权力的齐王,来为他镇守国门、对外征战。
所以,他不能让我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倒下。
我们之间,没有兄弟亲情。
只有君臣礼义,以及,冷冰冰的利益算计。
3.史上最狠灭佛禁道令!宇文邕砸佛像神像抢和尚道士,宇文直被羞辱后暗憋大招
为母后守完孝,我四哥宇文邕,终于腾出手来,开始执行他那蓄谋已久的“灭佛运动”。
建德三年五月,他下了一道震惊天下的诏令:禁断佛、道二教!
所有的佛经、道经,全部烧毁。
所有的佛像、神像,全部砸烂。
所有的和尚、道士,全部勒令还俗,回家种地,娶妻生子。
这道命令,比他杀宇文护,动静还大。
要知道,自南北朝以来,统治者崇信佛教和道教,这两教,因此发展得如火如荼(tú)。
也因此,寺庙和道观,占据了国家最肥沃的土地,拥有数以百万计的信徒和依附人口。
这些人,不交税,不服徭役,是独立于国家体系之外的化外之民。
他们就像国家身上的两个巨大肿瘤,疯狂吸食着国家的血液,却不为国家创造任何价值。
我四哥,作为一个究极的实用主义者,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在他眼里,什么佛祖、天尊,都是虚的。
土地,人口,赋税,士兵,这些才是实的。
他要灭佛、灭道,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无神论者。
他只是想把那些被寺庙道观占有的土地和人口,重新收归国有。
他要把那些念经的和尚,炼丹的道士,全都变成国家的纳税人和预备役士兵。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增加财政收入,扩充兵源,为他即将发动的灭齐战争,积攒最后的资本。
这手段,狠辣,决绝,不留任何余地。
一时间,整个北周境内,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被砸毁的佛像,被焚烧的经书。
许多笃(dǔ)信神佛的老臣,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说陛下这么做,会遭天谴(qiǎn)的。
我四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说了一句:“只要能让百姓安乐,我宁愿下阿鼻(ā bí)地狱。”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个男人,为了他的目标,可以牺牲一切。
神佛,亲情,皆可抛。
就在全国上下都因为“灭佛运动”而鸡飞狗跳的时候,我那个六弟,卫王宇文直,心里的怨气,也积攒到了顶点。
他的怨气,由来已久。
当初我四哥为了给太子宇文赟(yūn)腾地方,把宇文直那座宽敞的府邸(dǐ),改成了东宫。
然后,让我六弟自己去挑个新住处。
宇文直把长安城里空着的官邸都看了一遍,没一个满意的。
最后,他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的没地方去了,居然挑中了一座废弃的寺庙,叫陟屺(zhì qǐ)寺。
那地方,又小又破。
我当时还劝他:“六弟,你家里孩子多,这地方,是不是太小了点?”
宇文直冷笑一声,说了一句让我记了很久的话:“我一个人,都快没地方待了,还管什么子孙后代!”
这话里的怨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后来,又有一次,宇文直跟着四哥去打猎。
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在猎场上乱跑,冲撞了圣驾。
我四哥为维护皇帝尊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按在地上,用马鞭狠狠抽了一顿。
一个亲王,被自己的皇帝哥哥,像教训奴才一样当众鞭打。
心怀不轨、暗藏阴谋的宇文直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从那以后,宇文直看我四哥的眼神,就不对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怨恨和疯狂的眼神。
我知道,他要出事了。
一个被夺了豪宅,抢了心仪职位,还被当众羞辱的王爷,他的心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造反。
4.京城兵变惊魂夜!尉迟运自焚式守门神操作,宇文直造反被烧退
建德三年七月,我四哥宇文邕,大概是觉得自己杀伐太重,需要养养生,补一补,于是跑去了云阳宫。
云阳宫里,住着一群他豢(huàn)养的道士。
这些道士,别的本事没有,炼丹是一绝。
当然,炼出来的,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而是重金属超标的毒丸。
我四哥求长生心切,把那些五颜六色的丹药,当糖豆一样吃。
结果,他毫无意外地,中毒了。
他病倒在了云阳宫,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长安。
消息传出,我那憋(biē)了一肚子火的六弟,卫王宇文直,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皇帝病重,京城空虚,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他立刻召集了他的党羽,主要是他府上那些被他喂饱的家臣和死士,一起发动兵变。
他的目标很明确:冲进皇宫,控制中枢(shū),然后逼我四哥退位。
他带着他那群乌合之众,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肃章门。
当时,守卫京城的将领长孙览,一听到叛乱的消息,吓得直接扔下部队,一个人跑去云阳宫给我四哥报信去了。
肃章门,几乎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门。
然而,天不绝我大周。
就在宇文直的叛军即将冲进宫门的那一刻,将军尉迟运,正好在门里。
就是那个之前被我四哥派去东宫,当太子“双保险”之一的耿直哥。
尉迟运眼看叛军杀到,临危不乱,他一个人,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住了宫门,并亲手关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宇文直的党羽,为攻入宫门,哪怕隔着门缝,也要用刀疯狂地砍他。
尉迟运的手指,当场就被砍伤,鲜血淋漓。
但他,就是死死地撑着,没让门被推开。
宇文直见攻不进去,急了,下令放火,要烧了宫门。
熊熊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急中生智、用火守宫门的尉迟运
尉迟运看着那大火,非但不怕,反而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出了一条绝妙的毒计。
他怕火烧完了,门栓被烧断,叛军还是能冲进来。
于是,他下令,让宫里的太监和卫兵,把能找到的木头,床板,桌子,椅子,全都扔到火里去。
他还嫌火烧得不够旺,让人把油库里的膏油,一桶一桶地往上浇。
于是,叛军在外面放火,守军在里面添油。
那火,烧得是遮天蔽日,几十里外都看得见。
宇文直在外面,彻底看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
自焚式守城?
他本来还指望把门烧开,现在好了,这火墙,比门还结实,别说人了,耗子都钻不进去。
他就这么在宫门外,眼睁睁地看着那场大火,从天黑烧到天亮。
等到火势渐小,他的人马也累得人仰马翻,士气全无。
他知道,他失败了。
就在他准备撤退的时候,尉迟运,又一次抓住了机会。
他率领着宫里仅存的守军,趁着叛军后撤,队形混乱,从侧门杀出,一个反冲锋,直接把宇文直的部队给打崩了。
宇文直大败,只带着百十来个亲信,仓皇逃窜,一路向南,往荆州方向跑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京城保卫战,就这么以一种极其黑色幽默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我当时正在府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一夜未眠。
直到天亮,尉迟运派人来报信,我才知道,长安,保住了。
我由衷地感叹:人才啊!
尉迟运这个家伙,将来必成大器。
5.致命质问“汝知之乎”,宇文宪刀尖跳舞智答显忠臣,被迫手刃兄弟成帝王孤刀
我四哥在云阳宫,接到了两份报告。
一份,是长孙览送去的,关于卫王宇文直叛乱的急报。
另一份,是尉迟运送去的,关于叛乱已被平息的捷报。
他拖着病体,星夜兼程赶回长安。
他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我。
我走进那座熟悉的宫殿,心里却跟打鼓一样。
我四哥坐在龙椅上,脸色因为中毒和劳累,显得异常苍白。但他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
他看着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卫王构逆,汝知之乎?”
卫王造反,你知道吗?
这七个字,像七把刀子,插在我的心口。
我知道,这是我继“抄宇文护家”之后,面临的第二次,也是最严峻的一次忠诚度测试。
我回答得但凡有一丝犹豫,一丝破绽,我的人头,可能当场就要落地。
我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用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答道:“臣,初不知。今,始奉诏。”
我一开始,不知道。
现在,我听到了您的诏令,我才知道。
“直若逆天犯顺,此则自取灭亡。”
他要是敢造反,那就是自寻死路。
我的回答,滴水不漏。
既撇清了我和叛乱的关系,又表明了我和他站在一起的坚定立场。
我四哥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额头的汗,都滴在了金砖上。
最后,他点了点头,说:“好。”
“汝即为前军,追击宇文直。吾亦续发。”
你,立刻担任前军总指挥,去追杀宇文直。我,随后就到。
我领了旨,叩头谢恩。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我四哥,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派我去追杀他自己的亲弟弟。
这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残酷的绑架。
他要让天下人都看到,我宇文宪,为了维护他的皇权,是可以亲手斩断手足之情的。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会把我和任何一个“叛逆”的王爷,联系在一起了。
我成了他最锋利,也最孤独的一把刀。
我没有选择。
我点齐兵马,一路向南,追了下去。
八月,在荆州,我追上了我那狼狈不堪的六弟。
他看到我的时候,没有反抗,只是惨然一笑。
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我将他擒获,押回长安。
我四哥没有见他。
直接下令,废宇文直为庶人,囚禁在别宫。
不久之后,宇文直,死了。
官方的说法,是病死的。
但我们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亲王的叛乱,就这么被迅速地,冷酷地,处理掉了。
而那个在危难之时,保住了长安城的尉迟运,被我四哥破格提拔为大将军,赏赐无数,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我四哥的帝王之术,愈发纯熟了。
6.宇文直伏诛后,宇文邕甩锅兄弟搞影帝级演技:五郎,灭齐看你了!
处理完宇文直,我四哥在京城召见我们这些宗室王爷。
我和赵王宇文招,一起入宫拜见。
北齐、北周、南陈对峙图
经历了这场兄弟相残的惨剧,宫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四哥看着我们,叹了口气,说出了一段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
他说:“管叔和蔡叔发动叛乱,被周公诛杀。周公自己,则成为了辅佐君王的贤臣。人心不同,就像人的面孔一样,千差万别。”
他这是在用典故。
管叔、蔡叔,是周武王的弟弟,周公的兄弟。他们在武王死后,散布谣言,联合外敌,发动叛乱,最后被周公所平定。
我四哥用这个典故,是在告诉我们:
你们看,自古以来,兄弟之间,也会有忠臣,也会有叛贼。
他宇文直,就是发动叛乱的管叔、蔡叔。
而我宇文宪,就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周公。
他一番话,就把这场难看的家庭内斗,上升到了匡扶社稷,稳定江山的高度。
然后,他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悲伤:
“但愧兄弟亲寻干戈,于我为不足耳。”
兄弟之间,闹到兵戎相见,这终究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德行不够啊。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姿态,做得十足。
我跟赵王宇文招,跪在下面,除了山呼“陛下圣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却在冷笑。
德行不够?
不,四哥,你的手段,太够了。
你用一场叛乱,清除了一个让你不满的弟弟,试探了一个让你忌惮的弟弟,提拔了一个对你忠心的将军。
一石三鸟,算无遗策。
经此一役,大周内部,再无任何可以挑战他皇权的力量。
平定了内患,推行了灭佛,国库充盈,兵源充足。
我四哥站在大殿的地图前,目光,死死地锁在东边。
那里,是北齐。
一个失去了所有名将,只剩一个昏聩君主在苦苦支撑的,腐朽的帝国。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毫不掩饰的倚重和信赖。
“五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心里一颤。
我知道,我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只是,打赢了北齐之后呢?
当天下再无外敌,我这个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齐王”,在他眼中,又会变成什么?
是下一个宇文护,还是下一个高长恭?
我不敢想。
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这盘名为天下的棋局里,我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而我的对手,和我的君主,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