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岁的我确诊癌症后,老伴竟将白月光带回了家里。
他说,反正我都要死了,他以后怎么也得找个伴过日子。
我儿子不悲反喜,一边劝我谅解父亲,一边又问我名下的房产该怎么分配。
看着厨房堆成山也没人动的碗筷。
这一次,我没再任劳任怨给这一大家子做保姆。
而是直接将碗池里的碗砸了个稀巴烂。
1.
我确诊患了乳腺癌。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我心绪复杂。
一边想着自己的病该怎么办,一边又担忧老伴和孩子会因此发愁。
刚走到家门口,钥匙还未插进门锁,屋内就传来欢愉的笑声。
“爸,您之前不说想给陈姨找个房子住吗,既然妈都得癌症了,还不如把陈姨接回家,我们也好照顾照顾你们。”
儿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拿着钥匙的手在这一瞬定在了半空。
我揉了揉耳朵,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接下来,老伴的话却让我心如死灰。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你陈姨跟了我十来年,这些年让她受苦了,她也该享享清福了。”
我知道陈芸是谁,那是老伴大学时候的初恋。
我以为在工作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没想到近来这十余年,他们竟一直偷偷见面!
陈芸插足别人婚姻十余年不容易,那我的四十年又算什么?
我这四十多年跟着老伴吃苦受罪,享到什么福了?
听到这,我整个人浑身发冷。
背叛之感袭来,仿佛在说我这半辈子就是个笑话。
尽管如此,我还是故作淡定的打开房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老伴和儿子见我回来,马上终止了话题。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诊断报告,老伴和儿子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这也不是什么大病,没事的,你看你不还能走路做饭吗?”老伴挠了挠头,粉饰太平道。
儿子也开始附和:“是啊妈,就是儿子说句难听的话,这房子当年是您买的,写的您一个人的名字,您岁数也不小了,又得了病,这身后事是不是得安排的明白点?”
听到这,心头如同被虫蚁啃食,阵阵刺痛。
所以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保姆吗?
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身体是否舒服,只担心我的身后事安排的不妥当。
这一路上我的担心在此刻,显得多余。
当晚我就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将户口本和房产证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直到第二日我拿药买菜回来,家里已经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就是陈芸。
虽已年过半百,但依旧风韵犹存,那双手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漂亮的出奇。
可从前,我的手也是这样啊。
装药的布袋从我干枯皲裂的手中脱落,家里人这才发现了我。
“妈,这是陈姨,是爸的朋友,以后就住咱们家了。”
“谁允许她住进来的?”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这还没死呢,老伴就急不可耐的带自己的初恋情人回来了?
儿子就忙着给自己找后妈了?
况且,这是我的房子啊!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是一家之主,我让谁在这谁就得在这!”
“况且你都得癌了要死了,我还不能给自己找个伴了?”
老伴理所应当的怒斥着我。
“我不同意!”
我一瞬间来了脾气,直接给了老伴一巴掌。
多年的隐忍和病痛的折磨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噼里啪啦的滑落。
胸口的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亏我还担心我死后他们没人照顾。
原来他们早就巴不得我死了。
“妈,您这是发什么疯啊,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得为爸着想啊!”
“您看您生病这几天,厨房都乱成什么样了,您还是先把碗刷了吧,陈姨还等着吃饭呢。”
儿子也在一旁责怪我。
繁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心里却静的可怕。
碗池里堆成三也没人动的碗筷将我最后一根神经压垮。
我冲去厨房,将所有碗筷捧出来摔在他们的面前:
“这房子是我的!要么她走!要么,你们和她一起走!”
2.
“这房子虽然写的你的名字,但是是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
似乎是觉得在自己的初恋情人面前丢了脸面,老伴的怒火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可笑。
从前我对他百依百顺,我的生活一切都以他为主。
或许他也没想到,我会直接说出赶他走的话。
他一脚踢走陈芸脚下的碗片,说着就要走到我面前来,却被陈芸一把拦下了。
“老何,你就别为难韩姐了,这事也是我办的不好,来之前都没告诉韩姐一声,那我还是走吧。”
陈芸垂眸抹掉眼角的泪,哭的我见犹怜。
“韩宜,你想逼死阿芸是不是,这么多年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她为了我都离婚了!”
“要不是当年困难,我怎么会同你结婚和阿芸分开,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为什么还不成全我和阿芸?!”
老伴怒不可遏,恨不得我现在就重病身亡。
他的这句话仿佛把我浑身的精血都抽干了。
我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指了指门沉声说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何大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见我动了真章,儿子给父亲使了个眼色,随后带着人离开。
这偌大的房间终于只余我一人安静的坐着。
不知是胸部尖锐的胀痛还是心口迟来的悲痛,我的泪止不住的滑落。
眼前氤氲的水汽遮挡住了视线,甚至看不清客厅墙壁上挂着的老旧的婚纱照。
再回想起我同何大年近四十年的生活,最后长叹一声。
我从来不知道,竟然是我让他和陈芸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当年知青下乡,我偶然结识了从城里来的何大年,他长相英俊为人又老实,我便对他一见钟情。
我家里成分好,爸妈早年做生意带我出国待了几年,后来奶奶生病便把我留在乡下,这才得以和下乡的何大年相遇。
可能再国外那几年受到了影响,我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所以还是我先对何大年表达了我的情谊,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后来在一次一起外出的路上,他问我村头的小洋房是不是我家盖的。
我点头之后,他就跟我表白了。
那时候他穷,连银戒指都买不起,他就从道边捡了个麦穗,圈成戒指的形状戴在我的手上。
我爸妈知道之后,又是动关系又是花钱,最后帮他在城里谋了一份像样的工作。
只是他的薪资微薄,而且这份工作需要一个学历,他还要读书考试。
为此,我放弃了出国学习的机会,辞去了体面但薪水少的工作,转而用爸妈留给我的积蓄投资了一间服装厂,只为了能够多赚钱让他安心读书。
在那个年代,一家不大的服装厂赚出来的钱是教师的十倍。
为了接到一个合适的订单,我甚至三夜未睡,就蹲在合作人门口,直到他答应把这个单子交给我。
生活一点点变好,他也如愿考上了大学。
服装厂的效益已经开始慢慢变差,我一狠心,直接关了服装厂,趁着年轻,也考进了市中心的美术学院。
有我父母的帮衬,加上何大年自己争气,他坐上学院副教授的位置时,我们的关系彻底反了过来。
他工作忙,整日在外授课讲座。
我工作轻松,就慢慢转内为他洗手作羹汤。
直到后来儿子大了,我办了病退,儿子也顺利成章的“继承”了我的工作。
从那开始,我们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他也觉得,和我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病退这十年,我几乎全身心的照顾他,可我每次一想和他探讨些学术上的知识,他就会不耐烦的甩手,说我又不懂。
这么多年,我为了家庭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事业,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那时候的我如果没有辞去工作,现在早就是领导级别的干部了,又怎么会轮到何大年对我指手画脚呢?
我竭尽全力的照料并未让他看到我的好,反而让把我当成一个贴身照顾他的保姆。
他甚至忘了,曾经的我有多么优秀。
我知道的东西不比他少。
之前我甚至真的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才清楚,是因为那个时候陈芸又出现了,所以他才会看我哪里都不顺眼。
人心凉薄,我这四十年浑浑噩噩,竟将自己的人生为他人做了垫脚石。
此时,我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我必须改变现状。
出神之际,房门再次被敲响。
我红着眼眶打开房门,只见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一起过来看我了。
“妈,听说您生病了,我们带闹闹过来看看你。”儿媳看了儿子一眼,先开了口。
虽然儿子这人担不起事,但他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念亲情。
我毕竟是他的亲妈啊。
“哎,进来吧。”我不似刚刚赶走何大年和陈芸那样疯狂。
正当我蹲下身子拉着闹闹的小手时,他却嫌弃的将我甩开,躲到了儿子身后:
“我不要这个奶奶,她身上有病毒,我要芸奶奶,芸奶奶总是给我买好吃的,这个奶奶总是不让我吃糖,坏奶奶!”
我一向疼爱的孙子用玩具枪对着我“扫射”,原本有了一丝温热的心在此刻彻底坠入冰窟。
看来儿子早就知道陈芸的存在,甚至还经常带闹闹去见陈芸。
我一度以为,他是被何大年和陈芸给哄骗了,现在看来,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他们父子俩这良心狗肺的样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妈,你别跟闹闹一般计较,他还小呢,童言无忌。”
儿子把闹闹护在身后,丝毫不觉得有错。
“你既然早就知道你爸想给你找个后妈,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冷声问道,心寒至极。
“我今天来就想劝劝你别跟我爸置气的,那陈芸阿姨在他心里住了多少年了,您都大限将至了,成全他们两个人一下不行吗?况且芸姨在,不是能和你一起照看爸吗?”
“要是没我爸,你哪有现在的生活,你生了病,我和爸还没嫌弃你是个累赘呢,不过就是个芸姨住在哪的问题,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他看向我,把何大年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甚至还想让我和陈芸那个小三一起照顾何大年?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的儿子,竟把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况且这房子……”他又要补充房子的事。
“啪”的一声,我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他显然被我打懵了。
我揉着火辣辣的手,厉声说道:“你爸当年靠我读书工作的时候,你还没从我肚子里生下来呢!”
3.
“孩子还小,但是你不小了,要不是你们整日给闹闹吹耳边风,他会这么说话吗?”
我胸口起伏,直至现在,我才彻底看清儿子一家人和何大年的真实面目。
亏我还对这个儿子抱有期望,想着总归是亲生的,不会真的为难我这个得了癌症的妈。
现在看来,老伴和儿子不要也罢!
不,是这一家人,我全都不想要了!
“妈,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动手打过我?”
“我今天本来是和你商量的,您不知好歹!”
儿子捂着脸,觉得我不可理喻。
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原本话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有陈芸没有我,有我没有陈芸!
可他们还反复在我的底线上作妖,这下我全都不要了,看他们还能拿什么道德绑架我?
憋屈了四十年,我现在时日又不多了,我就该为自己活一回!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待你不薄,当年你工作不顺,是我豁上老脸办了病退把这份工作挪给你的!”
“你娶娜娜,光我一个人就给你拿了整整一百万,还不够吗?”
现在我患了癌症,他们非但不心疼我,还一个劲的盘算着我的财产我的房子。
我还没病糊涂呢!
怎么会蠢到把我所有的东西拱手让人?
“我现在告诉你,想要我这房子,门都没有,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留给你们爷俩!”
原本念着血脉至亲的情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没让我看到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子之情,只让我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冷血贪婪。
儿子带着孙子摔门离开,儿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犹豫了很久,她才开了口:“妈,何城不懂事,我代他跟您赔礼道歉,您好好养着,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
说完,娜娜就去追那父子二人。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那张诊断单冷静了许久。
回想起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的付出,最后我缓缓起身,将摆在饭桌中央的全家福扔在了垃圾桶内。
一个信念在我脑海涌现:我必须好好治疗。
他们越是想我死,我就越要好好活着。
而且我了解何大年,他惦记这房子惦记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我得先发制人。
他都能不近人情在我病重之时带女人回家,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突然想起何大年有写日记的习惯,那日他走的匆忙,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在书房翻找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带着密码锁的箱子。
我直接用斧头将箱子砸开,果然看到里面藏着的数百张照片。
几乎每一张照片背后,都写着何大年对陈芸的爱意。
这些照片似乎会张嘴说话,他们在讽刺我,并且告诉我这十年他和陈芸的日子过的有多幸福。
我心下一沉,将这些照片尽数拍下,传到了U盘中。
随后联系了何大年的得意门生,那孩子从小就是我资助的,所以跟我格外亲近。
第二天,我主动找到了何大年,并和他提出离婚。
他求之不得,可房产的事还没商议妥当,而且这套房子我婚前听我妈的话做过房产公证,完全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如果现在离婚,他分不到一分钱。
他还没把我的血吸干呢,只能尽可能的拖住我。
“学院还有些事,我还有一个讲座,等弄完这些再说吧。”
“那我能去听听吗?”我破天荒的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你去干什么?”
何大年愣住了,似乎不愿意我出现在学校。
但或许是为了房子,到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我们如同年轻时那样并肩缓慢的走在学院的校园里,师生都投来羡慕的眼光。
毕竟之前在教师家属大院,人人都说我和何大年是金童玉女,羡慕我们十年如一日的婚姻。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婚姻,早就被蛀虫啃食的只剩空壳了。
讲座来的人不少,何大年指挥着他的门生,将U盘带他插入电脑。
我则坐在了最后一排利落的打开手机直播。
学术报告会讲座的PPT视频刚一播放,里面放的内容不堪入目。
竟都是何教授和一个陌生女人亲密的照片!
底下数百位学生唏嘘,何大年意识到了不对,回头看向大屏幕时,整个人直接呆坐在了地上。
看着手机直播间里1W+的人数,我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
何大年,我送给你离婚礼物,你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