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坐高铁去上海，有一位女士走过来，让我换位置，她说：“你起来，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到前面做，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我回答：“不换”，然后闭上眼睛，头转向一边。她站在我座位旁边没动，过了几秒才转身走开。 昨天的高铁像条银灰色的鱼，在轨道上滑得平稳。 窗外的树影成片往后倒，我靠着窗，刚把耳机塞进一只耳朵。 座位扶手有点凉，指尖搭上去时，能摸到细小的纹路。 这时过道里走过来个穿米白外套的女士。 手里捏着张车票，边角被捏得有点卷，停在我座位边。 她低头看了眼我椅背上的座位号，又抬头看我，声音不算小：“你起来，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到前面坐，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 我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停着，顿了半秒。 抬头说“不换”，然后把另一只耳机也戴上。 眼睛闭起来，头往窗户那边偏了偏——其实玻璃映着我模糊的影子，能看见她还站在那儿。 她没动，鞋跟轻轻磕了下地面。 过了几秒，我听见她转身的声音，裙摆擦过我的椅腿，很轻。 后来我偷偷从眼缝里看她背影：她走回自己座位时，脚步有点沉。 座位靠过道，她老公正伸长脖子往这边望，看见她回来，两个人头凑在一起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她开口时那句“你起来”太像命令了，像在自己家客厅使唤人；我拒绝时闭眼睛，其实不是不想看她，是怕自己表情太硬——毕竟出门在外，谁都有想挨近点的人，可好好说话，很难吗？ 她没再过来。 我那一路耳机里的歌换了七八首，却总想起她站在我旁边那几秒，空气里好像飘着点尴尬的碎末。 原来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就差一句“麻烦你”“不好意思”。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或许我该先问一句“您是想和家人坐一起吗？”——但如果对方还是用命令的语气呢？ 到站时我起身拿行李，看见她和老公并排坐着，靠在一起看手机。 阳光从车窗斜斜切进来，在他们肩膀上叠成一小块暖黄。 高铁继续往前开，载着一车厢的相遇和沉默，像载着许多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