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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欧洲正在衰落—很好】[省流:法国作家韦勒贝克长期描绘欧洲衰落。如今欧

【纽约时报:欧洲正在衰落—很好】[省流:法国作家韦勒贝克长期描绘欧洲衰落。如今欧洲经济停滞、依赖中美技术资源,沦为地缘政治二流角色。需摒弃紧缩教条,加强内部合作与民主问责,并重新思考对美依赖。可探索与中国有条件合作,同时保持自主。欧洲应接受非主导地位,追求稳定而非领先,避免重蹈英国覆辙。](纽约时报)在当代欧洲作家中,小说家米歇尔·韦勒贝克并不以乐观著称。在他长达三十年的作品中,贯穿始终的主题是人类衰落的不可阻挡,从网络色情的质量到欧洲文明本身,无一例外。“法国已经放弃了进步,”他在2014年写道,“我们不仅是自己国家的游客,而且还是自愿参与旅游的游客。”如今,韦勒贝克先生的言论听起来颇具不祥的预言性。整个欧洲大陆的经济增长长期以来一直疲软,如今已接近停滞,就连工业巨头德国也步履蹒跚。活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依赖:欧洲的技术来自美国,关键矿产来自中国。欧洲大陆沦为游客的荒芜游乐场,其经济完全服务于游客,这已不再是令人沮丧的臆测。重要的是不要误解这一发展趋势。抱怨欧盟未能打造出自己的硅谷,以及将欧盟的国内生产总值与一个拥有超过十亿人口的国家进行比较,并不能公平地证明欧盟正在衰落。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正如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曾经指出的那样,欧洲已经“地方化”。结束乌克兰战争的谈判表明,欧盟在世界事务中的地位已稳步下降,沦为二流参与者。在特朗普总统看来,欧盟正在“衰落”,并面临“文明消亡”的风险。这一切对欧洲人来说听起来都颇具威胁。然而,或许地位下降并非一定意味着创伤。相反,正视欧洲的衰落——包括文化、政治,尤其是经济方面的衰落——或许能促使人们以一种健康谦逊的态度面对当下。在经历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欧洲主导地位却结果喜忧参半之后,这种反思甚至可能使欧洲人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欲。至少布鲁塞尔不再否认现实;各界人士普遍意识到欧洲大陆正在落后。去年,欧洲央行前行长马里奥·德拉吉的表态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一份措辞严厉的报告中,德拉吉先生——这位被广泛认为在金融危机后拯救了欧元的功臣——列举了欧洲经济的种种困境,从所谓的竞争力不足到生产力低下。然而,如今流传的许多疗法很可能加剧它们声称要治愈的病症。极右翼提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方案:在欧洲大陆周围建立种族隔离带。欧洲的中间派则含糊地暗示,可以通过重新军事化和技术进步来实现复兴战略。而左翼方面,要么抨击欧洲的过度扩张,要么乐见欧洲大陆的衰落。借用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的说法,我们需要一种新的“衰落政治”,一种既关注内部又关注外部的政策。从内部来看,这需要打破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困扰着欧洲决策者的紧缩迷思。经济史学家亚当·图兹(Adam Tooze)将欧盟技术官僚斥为“新自由主义的塔利班”,指责他们在市场原则早已过时的时代仍然顽固不化,这绝非没有道理。摒弃这种教条至关重要;放宽成员国的财政规则,并辅以切实有效的公共投资战略,将有助于经济迎头赶上。在政治层面,这意味着有意识地集中权力并共享主权。这将是对以往模式的重大突破:长期以来,欧洲一直处于分裂状态,阻碍了真正意义上的欧洲大陆政策的发展。将各国团结起来共同努力至关重要,但前提是必须建立民主问责机制,而欧洲机构通常缺乏这种机制。毕竟,如果没有公众的支持,那些肩负欧洲复兴重任的机构恐怕难以胜任这项工作。从对外层面来看,欧盟需要对其外交政策优先事项进行彻底的重新思考。过去十年,欧盟曾寄希望于在军事或经济上摆脱对美国的依赖,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幻想。相反,欧洲大陆对美国的依赖程度却日益加深。然而,这种趋势只会加速而非阻止欧盟领导人所哀叹的衰落;例如,大量购买美国武器和能源并不能使欧洲工业重回世界领先地位。如果欧洲想要重塑自我,就必须以更加非传统的思维方式思考。最重要的是,它必须考虑一些在布鲁塞尔被视为禁忌的事情:与中国进行批判性一体化。“批判性”一词包含两层含义。一方面,这种合作对于应对气候变化至关重要,而目前这项努力主要由中国主导。但另一方面,这种合作也应该是有条件的,既不能向北京屈服,也不能对其在贸易或劳工权利方面的糟糕记录视而不见。必要时,出口管制可以与合作并存。欧洲应该警惕英国,这个20世纪衰落的典型例子。战后,随着帝国的瓦解,英国面临着两条道路。它可以成为美国的管家,将经济和外交政策完全受制于美国的指令;或者,它可以成为一个“大瑞典”,保留其工业基础、福利国家和相对的外交自主权。最终,经过一番角力,英国选择了第一条路,为了特殊的双边关系而放弃了国家独立。欧洲不必成为英国的放大版。它不再是历史的主导者,因此可以摆脱那些有害的妄自尊大的幻想。在地缘政治和气候减缓方面,即使不再是主角,它也能实现目标。但这需要降低一些预期:目标应该是像英国足球迷所说的那样,保持中游位置的稳定,而不是联赛领头羊。这无疑是难以接受的现实,尤其对欧洲大陆的精英阶层而言。有些人或许更倾向于末世论的诱惑而非现实主义,韦勒贝克先生便是其中之一。在他2010年的小说《地图与疆域》中,他阴郁地预言了一个“植被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欧洲,欧洲的工厂将被荒野吞噬。令人震惊的是,欧盟委员会前副主席何塞普·博雷尔·丰特列斯也曾将欧洲描述为一个被充满敌意的“丛林”环绕的“花园”。尽管欧洲大陆的中间派和极右派之间存在分歧,但他们在一些基本问题上显然达成了共识。然而,欧洲要么沦为一片荒芜之地,要么成为一座封闭的社区,这并非天意。如果欧洲回归现实,或许会发现,在新全球秩序的郊区拥有一片宜人的公共用地就已足够。——作者安东·耶格尔是特约评论员。他是牛津大学政治学讲师,也是即将出版的《超级政治:没有政治后果的极端政治化》一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