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区里，一个 87 岁的老太太去世。从英国回来的女儿，在清理东西时惊呆了！两只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老太太住在 7 层住宅楼的一楼，两室一厅，面积不到七十平方。楼的前面还有一个十几平方的小院子。房子里被老太太堆的满满当当，但是，虽然满但不乱。 我从楼下经过，听见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门口摆着一排鞋盒，地上全是小票和塑料袋。小李站在门槛上，眼眶红得厉害，保安帮着把旧报纸捆成捆，居委会拿了几个大编织袋过来。 因为她常年在英国，回来匆匆就走，老太太又好强，什么都自己来。因为手头不宽裕，她啥都舍不得扔，说留着有用，说等女儿回来看……所以屋里才这样，满但有序。 我跟着进去，先看到鞋柜门背后贴了几张纸：出门带钥匙、关煤气、别忘了关窗。灶台旁边还钉了个小挂钩，挂着打火机和一截粉笔。冰箱里每层都放了个写日期的小碗，盖上保鲜膜，边上夹着一张纸，记着菜价和哪天买的。 电视柜下面一个玻璃罐头瓶，里面都是硬币，外面贴条“水费钱”。抽屉一打开，是一本小账本，从几年前记到前几天，电费、药费、物业费，一行一行写得清清楚楚。我看着心里发酸，小李手指一直抖。 客厅角落摆着台老录音机，旁边一叠磁带，封皮上用铅笔写着日期。我试着放了一盘，里面是老太太慢慢地说话：今天浇了菜，西红柿结了两个……女儿，妈在，别惦记……声音很轻，像怕吵到谁。小李蹲下去，捂着脸，没出声，我赶紧按停了。 床底又拉出一个行李箱，里面一包一包的围巾、手套、鞋垫，上面贴着纸条：给女儿，给外孙，尺码不合再改。还有一张没寄出的快递单，地址写错了又划掉重写。衣柜顶层有个小布包，塞着理发店的卡、公交卡、满减券，过期的也留着。 院子里更让人难受。水龙头漏水，她自己用生料带缠过，边上放着一捆矿泉水瓶，说接雨水浇菜。门口那把小锁坏了，她又用铁丝拧了几圈。邻居说她常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个小簸箕，抬头就同我们说两句，给人塞糖，说等女儿回来做饭吃。 后来我们在枕头下摸到一叠电话卡充值小票，还有手写的时差表：“这边晚上九点，英国下午两点。”抽屉里夹着几页通话时间的记录，很多都是半夜。我翻到一张小纸条：“今晚不打，女儿开会。”是上个月的日期。 我又在床头找出一个旧存折，夹着几张零头存单，几十、几百这么往里攒，三千三千地往上加。旁边就是药盒剪下来的说明书，药被她按早中晚分袋装好，袋子上写“早饭后”。小李把存折捧在手里，嘴里说不出话，只说了一句：“我回去把工作排一排，隔段时间就回来住几天。”这话说得很轻，我听着是认真的。 王阿姨坐在边上，擦了擦眼睛，说：“你妈不挑，嘴还馋，就等你回来多坐会儿。”小李点头，说：“妈，我这次不走那么快……”她又停住了，后面那句没说出来，屋里一下子静了。 我也不多劝。我给自己记了个事，今晚回家就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别拖。还有，我们先把老太太的小院照看着，番茄还在结，我和保安轮着浇水。门口那串钥匙先放在居委会，小李这两天忙手续，等她缓一缓再收拾。 这一天从早到晚，我们没说几句整话，干的都是小事。人散了，屋里只剩风把窗帘吹动的声音。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轻轻把门带上……也就这样吧。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