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去养老院看我妈，她快九十岁了。临走的时候，老太太非要送我到门口。刚走到走廊，一个护工叫住我说："这位家属，麻烦你劝劝你妈少走动。她年纪大，腿脚不稳，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我赶紧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妈。她正扶着墙，身子稍微有点晃，听见护工的话，嘴角往下撇了撇，没说话但那神情明显是不服气。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胳膊，那胳膊细得像枯树枝，皮肤松松垮垮堆着皱纹，摸着手感糙得很。我跟她说："妈，护工大姐说得对，你腿脚没以前利索，少走点路省得累着。" 她抬眼看我，声音有点哑："我没事，送你到门口又不远，坐一天了走两步舒服。" 护工在旁边接着说："阿姨上周就差点摔着，在活动室门口踩空了一下，幸好当时有人扶着。现在天凉，地面有时候返潮，更滑了。" 我一听心里揪了一下，赶紧跟我妈说："你看，都差点出事了，怎么不跟我说？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我妈低下头，手指抠着墙缝，小声嘀咕："也没真摔着，跟你说了你又担心。" 这时候旁边房间门开了，住我妈隔壁的张阿姨探出头，看见我们就说："老李啊，你女儿来看你啦？我刚还听见你俩说话呢。" 我妈抬头冲张阿姨笑了笑："是啊，她要走了，我送送。" 张阿姨摆摆手："送啥呀，你这腿脚还是赶紧回屋歇着，我昨天还看见护工扶你回房呢。" 我妈没接话，只是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我妈是觉得孤单，平时我工作忙，也就周末能来一趟，她盼着我来，走的时候也想多跟我待一会儿。但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我跟她说："妈，我知道你想送我，但是你要是摔着了，我更不放心。以后我来的时候，咱们就在你房间里多聊会儿，我陪你慢慢走两圈，出去送就不用了，你站在窗户边看着我走就行。" 我妈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窗户，又看了看我，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行吧，听你的。" 护工赶紧说："阿姨这就对了，有事你按呼叫铃，我们马上就来，不用自己来回走。" 我扶着我妈往她房间走，她走得特别慢，每一步都要先把脚踩实了才敢迈下一步，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偶尔会往我这边靠，借着点劲。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小周正好在写记录，看见我们就说："李阿姨，该吃下午的药了，我给你拿过去。" 我妈说："好，麻烦你了。" 小周笑着说："不麻烦，你记得吃完药歇会儿，别马上起来活动。" 我跟小周说了声谢谢，心里想着幸好有这些护工和护士照看着，不然我真没法安心上班。 扶我妈回到房间，她坐在床边，我帮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她突然拉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块糖："这个是前几天隔壁老王的儿子来看他，给我的，我没吃，留着给你。" 我看着手里那块包装有点皱的水果糖，心里酸酸的，我都多大了，她还总想着给我留东西。我说："妈，我不吃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她不乐意："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拿着，我这儿还有呢。" 我只好把糖装进口袋，跟她说："下周我来给你带软糕，你不是爱吃吗？上次你说养老院的软糕太硬，我在家给你蒸，蒸得软一点。"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太好了，我好长时间没吃你做的软糕了。" 我说："真的，到时候我早来点，陪你吃午饭。" 又跟她聊了几句家常，问她最近睡得怎么样，饭吃得多不多，她都说好，让我别担心。眼看快到我该走的时候了，我跟她说："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点点头，站起来想送我到门口，我赶紧按住她："别起来了，就在这儿坐着，我走了。"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她，她正坐在床边看着我，眼睛里有点舍不得。我跟她挥挥手："再见啊，下周见。" 她也挥挥手，没说话。我轻轻带上房门，走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给护工发了条微信，麻烦她多留意我妈，要是我妈想走动，尽量陪着点。没一会儿护工回复说放心，她们会盯着的。 走出养老院大门，风有点凉，我裹了裹外套，想起小时候我上学，妈妈也是这样送我到门口，看着我走，现在反过来了，换成我看着她留在原地。其实老人要的也不多，就是多陪陪她，多跟她说说话，以后我得尽量多抽点时间来，别让她太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