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正明的证明》气质实在独特,风格混搭程度在国产商业片里独此一家。新人导演常常脑洞大、点子多,但真正能执行到位的,不到百分之一。《毕正明的证明》属于idea密集并超常发挥的那个。华丽的犯罪设计近乎《惊天魔盗团》或《猫鼠游戏》,如一百八十度翻转的手掌,大量高速特写下的盗贼协作,有着几乎反真实物理学的速度和力度。但另一方面,它的江湖呈现却是速写风格的,是杜琪峰般的冷静、简洁。而在华丽犯罪、黑帮片的节奏里,它又散发着某种怀旧情绪。 最理想的内地商业片,就是在爽感-技术力和情绪-感染力两者间建立一个有效地平衡。《毕正明的证明》做到了这一点,很难得。很多人把这个警匪博弈故事,类比《天下无贼》,两个故事都发生在火车上。但《毕正明的证明》的火车空间显然更写实、更有年代风采。 我应该是中国熟知绿皮火车的最后一代人。最迟不能晚于1995,在这之后出生的人,就很难再理解绿皮火车携带的乡愁。慢车是一处江湖。江湖就是诸事皆宜、亦诸事不宜的地方。绿皮车有它的风月和丰盛,也有它的猥琐与危情。旅途漫长,身心困乏,绿皮车离不开铁路沿线的补给,绿皮车是门户大开的:报纸带来新闻,劣质读物散播流言与消遣,商贩奉上方便面火腿肠啤酒矿泉水……火车内外都在奔营生,自然,扒手的营生也在其中。 《毕正明的证明》原原本本复刻了这样拥挤混杂的旧日空间,因而似乎透露着某种极克制的怀旧气质。我知道他们并非怀念那个危险的,不确定的年代,也从未将昨日世界的拥挤喧嚣强行浪漫化为一种情怀。我相信电影是对一个黑白分明,身体力行,善恶都在肉眼下、肉体上发生的年代,表达一些温和的思念。 因此,毕正明的故事看似终结于英雄的好身手,但实际上扒手江湖是消散于中国铁路提速中。高速度改变了一切。因为提速,火车关上了窗,偷来东西无法再轻易出入。因为提速,夜车少了,人的深眠少了,车厢不再是一个容易得手的场合。火车越来越回归它的本质,从一点迁越到另一点的封闭空间,从此也杜绝了临时停靠时从车窗外伸进来的报纸,食物与贼心。在高铁年代长大的人,也许已经无法想象这一切。 毕正明们是旧速度中最后的英雄人物,也代表着肉体英雄的落幕。电影借“荣门”当家之口道出世事易变。“监控越来越多了,这个行当没有未来了”。二十多年来,贼在变,兵也在变。挑皮换芯割包断锁的扒手技艺,转向了电话,网络,编程,AI……贼的江湖,与电磁波光线信号云计算一道消失于感官,进入了更混沌更难识别的空间。兵同样如此。《毕正明的证明》里的毕正明,这个开篇就断腿,全程跌打损伤的年轻男孩,传递着动作片的实在,也传递英雄色彩的荣光。 如今我们追忆九十年代,第一眼也常常望向火车。摄影家王福春有本厚厚的《火车上的中国人》。日本摄影师久保田博二拍摄《早春的中国》,最能叫人想起往事的也是那些绿皮车上的影像。而《毕正明的证明》是华语商业片还原绿皮车和绿皮车江湖最生动最具爽感的一部电影。绿皮火车是它最核心的叙事空间,正反人物进出车厢,举手投足都是旧日风采,散发着旧江湖的偏执感。精彩,利落,叫人动容。
《毕正明的证明》气质实在独特,风格混搭程度在国产商业片里独此一家。新人导演常常脑
雅静幽梦语
2025-10-04 15:2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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