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红军准备拿下湖北麻城,陈康带头冲锋,右腿不慎被敌人打伤,失血过多的他突然在战场上晕了过去,等他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副担架上。这副担架正被四个姑娘抬着,她们一路上边走边唱着山歌,到医院时陈康的腿竟然痊愈了。
队伍里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官格外显眼,他总爱把袖子卷到手肘,冲锋时永远抢在战士前头。
这天晌午太阳刚爬到头顶,麻城外围阵地的枪声突然炸开了锅——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二七四团政治教导员陈康端着步枪冲在突击队最前头,子弹擦着耳朵飞过的嗖嗖声他早就听惯了。
突然右腿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捅了一下,陈康身子晃了晃栽进战壕,卫生员冲上来撕开裤管,弹孔里咕嘟咕嘟往外冒血,白花花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等他从昏迷中醒转,耳边传来吱呀吱呀的竹扁担声,还有清亮亮的山歌调子,四个扎着蓝头巾的姑娘抬着担架在山道上小跑,汗珠子顺着她们红扑扑的脸蛋往下淌。
陈康想开口道谢,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那时候队伍里男女同志说话都讲究分寸,更别说他这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员了。
这趟山路足足走了五天五夜,白天姑娘们换着肩膀抬担架,夜里就找山洞歇脚。
说来也怪,陈康腿上的血窟窿眼见着结痂长肉,等送到红军医院时,主治大夫举着煤油灯左照右照愣是没找着伤口。
这事后来在部队里传开了,都说陈教导员是铁打的汉子,子弹见了都得绕着走,其实陈康自己心里明镜似的,那年月缺医少药,伤员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硬不硬。
他后来跟老战友喝酒时还打趣:"要搁现在,我这条腿早该截肢了,得亏阎王爷嫌我皮糙肉厚不收。"
身上的伤疤成了陈康最特别的军功章,当班长时肚子被弹片豁开道口子,当连长时右胳膊让子弹钻了个眼,升到副团长又在剑门关挨了枪子儿。
最险的那回子弹贴着心脏穿过去,军装前襟浸透的血能拧出半碗,五五年授衔仪式前体检,X光片照出来身体里藏着十一块弹片,老军医看得直咂舌:"陈副司令您这身子是铁筛子啊!"
陈康倒满不在乎:"留着吧,等哪天见了马克思,这些铁疙瘩就是通行证。"
别看身上带着这么多"纪念品",陈康愣是活到九十二岁,退休后在北京干休所住着,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打太极,吃完早饭准点看新闻。
他有个宝贝鱼缸养着十几尾热带鱼,晌午太阳好的时候就搬个马扎坐在旁边瞅,谁也不知道这位老将军是在看鱼,还是在看鱼缸里晃动的波光,那水纹晃着晃着,好像又变成了大别山的竹林,变成了金沙江的浪头,变成了四个姑娘抬着担架走过的羊肠小道。
要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陈康晚年跟秘书念叨过好几回:"当年抬我的四个女同志,到解放后都没找着人,人家大冬天抬着我翻山越岭,连口水都没请人家喝。"
有回军区文工团来慰问演出,九十多岁的老将军盯着台上唱山歌的姑娘出了神,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那调门他太熟了,跟五十五年前担架吱呀声里的山歌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