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力资讯网

十七岁那年,算命先生指着我的八字,对爹娘说:"此女命中有劫,唯与城南沈家公子缔结连理,方可化解。"

我死在了二十岁生辰的前夜。没有病痛缠身,没有伤痕累累,就在那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我独自躺在小院的榻上,安静地停止了呼吸。或

我死在了二十岁生辰的前夜。

没有病痛缠身,没有伤痕累累,就在那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我独自躺在小院的榻上,安静地停止了呼吸。

或许这就是命,是林家女儿逃不过的劫数。

我们林家女子世代都有一个逃不开的诅咒——若不能在二十岁生辰前与命定之人成婚,便会香消玉殒。

而我的命定之人,是沈墨。

十七岁那年,金陵最有名的算命先生指着我的八字,对爹娘说:"此女命中有劫,唯与城南沈家公子缔结连理,方可化解。"

城南沈家,指的便是金陵首富沈家的嫡长子,沈墨。

从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要么在二十岁前嫁给沈墨,要么死。

第一次见到沈墨,是在沈家的春宴上。

我奉父母之命,特意打扮得端庄得体,前去"偶遇"我的命定之人。娘亲为我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穿上新做的鹅黄色衣裙,再三叮嘱我要表现得体。

"绾儿,沈家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切莫失了礼数。"娘亲一边为我整理衣襟,一边忧心忡忡地嘱咐。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林家虽也是书香门第,但比起沈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终究是差了一截。若非这该死的命劫,爹娘是断不会让我去高攀这样的人家的。

沈家府邸气派非凡,亭台楼阁,水榭歌台,是我从未见过的繁华。我跟在爹娘身后,手心微微出汗,既期待又忐忑。

宴席上,我食不知味,目光始终在寻找那个与我命运相连的人。终于,在爹娘与旁人寒暄时,我寻了个借口溜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假山旁,我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欣赏景色。却不慎踩空了步子,裙摆沾上了泥泬。正不知所措时,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从花影中走出。

他眉眼如画,手持玉骨折扇,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姑娘可是需要帮助?"他声音温润,蹲下身用自己的帕子轻轻为我拭去裙摆上的污渍。

那一刻,我怔住了。不仅因为他出众的容貌和气度,更因为在他触碰我的一瞬间,我腕间那道自小就有的淡粉色胎记,突然传来一阵暖意。

娘亲说过,当我遇见命定之人时,胎记会有感应。

"在下沈墨,不知姑娘是......"他抬眼看我,目光清澈。

我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林家,林绾。"

"原是林姑娘。"他微微一笑,"令尊可是林记绸缎庄的东家?"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诧异他竟知道我的家世。

"前些日子令尊送来一批云锦,质地极佳。"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温声解释。

这就是我们的初遇。

他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嫡子,我只是一个为破死劫而来的普通姑娘。

那次春宴后不久,沈家竟真的派人来提亲了。

据说是因为沈老太爷在宴席上见过我一面,觉得我端庄得体,又与沈墨年岁相当,便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订婚那日,沈家送来了丰厚的聘礼,整整六十四抬,摆满了林府的前院。爹娘喜极而泣,觉得我终于有了依靠。

"绾儿,这下你的劫数可破了。"娘亲拉着我的手,眼中含泪。

我抚摸着腕间的胎记,心中百感交集。是啊,只要在二十岁前顺利完婚,我就能活下去了。

定亲后,我开始名正言顺地出入沈府。沈墨待我温和有礼,虽不十分亲近,却也从不怠慢。

我知道他喜欢诗词,便央求父亲请来最好的先生,日夜苦读。知道他对香道颇有研究,我就四处寻访调香名师,学习制香。

"小姐何苦这般辛苦?"我的贴身丫鬟青青常这样问我。

我只是笑笑,没有解释。若只是为了活命,我大可不必如此用心。但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真心想要了解他,想要与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沈墨天资聪颖,但性子有些孤傲,在文人圈中并不十分受欢迎。

我知道他渴望得到当代大儒李东阳先生的指点,但李老先生早已不收弟子。

那年冬天,我偶然得知李老先生最疼爱的小孙子在城外落水。当时我正从寺庙祈福归来,听见呼救声,想也没想就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刺骨,我几乎要冻僵,但还是拼尽全力将那个孩子托上了岸。幸好随行的车夫及时相助,我们才得以脱险。

事后李家人来道谢,我婉拒了所有谢礼,只求老先生能破例指点沈墨学问。

李老先生感念我的救孙之恩,终于答应见沈墨一面。谁知沈墨与老先生相谈甚欢,当场被收为关门弟子。

后来沈墨问我:"那日李老先生怎会突然愿意见我?"

我只是笑笑:"许是老先生听说你才学出众。"

他不知道,那日我因跳入冰水而高烧三日,却因为他能得偿所愿而觉得一切都值得。

沈墨有偏头痛的毛病,每每发作都痛苦不堪。我翻遍医书,寻访名医,学了调香之术。花了半年时间,试了上百种配方,终于调制出能缓解他头痛的香囊。

当他惊讶地说头痛减轻许多时,我只是轻描淡写:"听说这个香方对头痛有效,就试着做了一个。"

他也不知道,为了这个香囊,我手上被烫出好几个水泡,试香试到嗅觉几乎失灵。

三年间,我为他做的远不止这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不知为他化解了多少难题,打点了多少关系。

所有这些,我从未告诉他。起初是觉得既然为了破劫而接近他,就不该用这些来换取他的感情;后来是真心喜欢他,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

沈墨去国子监读书后,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他的来信越来越少,从最初每旬一封,到后来数月不见只言片语。

偶尔从京城回来的友人那里,我听说沈墨身边多了一位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苏瑶。

苏瑶是金陵通判之女,与沈墨同在国子监读书。

她才华横溢,家世相当,与沈墨堪称良配。

中秋佳节,我亲手做了月饼想在沈府外等他,却见他与苏瑶同乘一辆马车回来。

苏瑶依偎在他身边,姿态亲密。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但我仍安慰自己:沈墨只是与她志趣相投,他心中应当还是有我的。毕竟这三年来,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温馨时刻。

直到第二年春天,沈家来人退婚。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娘气得浑身发抖,我却异常平静地接过了那封退婚书。

因为早在退婚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那日我去沈家别院,本想给沈墨一个惊喜,却在他书房窗外,看见了他正在欣赏一幅画。

画中女子斜倚栏杆,眉眼与我竟有七分相似,但比我更加明媚动人。画右下角题着:"赠瑶儿——墨。"

瑶儿,苏瑶。

原来这三年的温情脉脉,不过是因为我像她。

退婚后,我搬到了城郊的小院。

院中有棵海棠树,正值花期,开得绚烂夺目。

距离二十岁生辰只剩三个月时间。

我知道,我大概率是难逃此劫了。

但我并没有就此放弃。我试着去结识其他青年才俊,甚至听从娘亲的安排相看了几家公子。

可是每当我试图接受别人时,腕间的胎记就会传来剧痛,像是在提醒我:命定之人,唯沈墨一人。

看来,这就是我的命。

既然逃不过,那就安静地接受吧。

就在我准备安静度过最后时光时,却收到了沈墨诗会的请柬。请柬上字迹隽秀,是沈墨亲笔所书。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难道他回心转意了?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诗会那日,我精心打扮,穿上了沈墨曾经夸赞过的水蓝色衣裙,发间簪着他送的海棠玉簪。

诗会设在沈家的摘星楼,临水而建,雅致非常。才子佳人云集,笑语喧哗。我独自站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墨坐在主位,苏瑶紧挨着他,姿态亲昵地为他斟酒。我端着一碗醒酒汤上前,他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席间,有人起哄问道:"沈兄如今佳人相伴,可还记得家中那位未婚妻?"

沈墨轻摇折扇,笑得漫不经心:"林绾?不过是一纸婚约罢了。若不是因为她与瑶儿有几分相似,我当初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他转头深情地望着苏瑶:"如今瑶儿回来了,这门亲事自然不作数了。"

满座哗然,随后响起一阵暧昧的笑声。

苏瑶靠在他肩上,看着我,眼中满是胜利的得意。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醒酒汤险些拿不稳。腕间的胎记传来灼热的痛感,提醒着我死期将近。

后来众人移步荷花池畔赏荷,苏瑶故意脚下一滑,惊呼着向沈墨怀中倒去。我下意识伸手欲扶,却被她暗中用力一推,整个人向后踉跄着撞向池边石栏。

沈墨眼疾手快地揽住苏瑶,却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林绾,你就这般容不下瑶儿?"

苏瑶借机偎在他怀里,泪眼盈盈:"绾儿姐姐为何要推我?墨哥哥早已说过不会娶你,你又何苦这般纠缠......"

我挣扎着站起身,裙摆已沾满污泥,闻言怒极反笑:"苏姑娘好手段!栽赃陷害这般熟练!"

沈墨却已冷声打断:"林绾,你闹够了吗?若是瑶儿有什么损伤,我定不饶你!"

我看着他将苏瑶护在身后,那般紧张在意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

诗会之后,我彻底死心,在城郊的小院里安静地等待死期的来临。

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好,灼灼其华,没心没肺地绚烂着。

这些日子,我常常坐在海棠树下发呆。回想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原来沈墨从未真心待过我。

那些我以为的温情时刻,不过是他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那些我以为的关心体贴,不过是他出于礼貌的客套。

青青时常来看我,每次都要哭红眼睛:"小姐,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咱们回府去吧,老爷夫人日日惦记着您呢。"

我只是摇摇头。既然注定要死,何苦让爹娘亲眼目睹我的离去?在这里安静地离开,或许是对他们最好的告别。

我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将这些年为沈墨做的东西一一收起。

那些未送出的香囊,那些抄录的诗稿,那些绣到一半的帕子......

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回忆,每一段回忆都像一把刀,割得我心痛。

最后,我将它们都收进了一个木匣里,打算在离开前将它们都烧掉。

就让这一切,随我一同消散吧。

二十岁生辰前三天,我终究还是没忍住,给沈墨去了封信,约在初遇的假山旁见面。

或许内心深处,我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他会回心转意,也许还有转机。

他来了,但满脸不耐烦。

"林绾,你又要做什么?"他语气冷淡,仿佛我是多么令人厌烦的存在。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人,轻声道:"三日后,是我的二十岁生辰。"

他愣了一下,显然不记得这个日子。

我继续说:"过了生辰,我就......"

他嗤笑一声打断我:"你就怎样?又以死相逼?林绾,我以为退婚后你能清醒些,没想到还是这般纠缠不休。"

我的心彻底冷了,却还是想说完:"过了生辰,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他却根本不愿听完,冷冷道:"那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若是日后还敢来纠缠,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泪。

沈墨,你可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过了生辰,我就真的再也不会纠缠你了——因为那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生辰前夜,我穿上最喜欢的衣裳,那是沈墨曾经夸过好看的湖蓝色。

我将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在窗前系上了他当年给我的那方帕子——这些年来,我一直精心保存着。

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那是我偷偷绣上去的。

我给自己炖了碗汤,香味飘散在小院中。

然后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安静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腕间的胎记开始发烫,像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子时将至,我感到力气在一点点流失。

最后时刻,我想起的不是死劫,不是恐惧,而是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为我拭去裙摆污泥的温柔,他夸我点心好吃时的笑意,他穿着我绣的衣袍时的俊朗模样......

原来到头来,我记住的都是美好的瞬间。

也好,这样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开,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月光洒落庭院,海棠花瓣轻轻飘落。我缓缓闭上眼睛,气息渐渐微弱。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仿佛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但,已经太迟了。

沈墨是半夜冲进我的小院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他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鬼使神差地,他来到了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小院。

然后,他看见了榻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我。

"绾儿?林绾?"他声音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摇着我的肩,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语无伦次,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的是气话啊......"

他在我的小屋里疯狂翻找,似乎想找到我寻短见的证据。

然后,他找到了那个木匣。

里面有三样东西:算命先生的批命书、我这三年来的日记,还有一封绝笔信。

他颤抖着手打开。

批命书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死劫,以及他是我的命定之人。

日记里,记录着这三年来我为他做的一切:如何为救李老先生的孙子而跳入冰河,如何为他学习调香烫伤双手,如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为他打点一切......

最后一页写着:"原来,他从未爱过我。原来,我一直只是个替身。既然命该如此,我认命了。"

绝笔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沈墨,我知道你心属苏姑娘。愿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林绾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