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宰相王铎，携带家眷300多人告老还乡中途被强盗截杀，无一人生还。谁也想不到，劫杀的策划者，竟是一个著名天才诗人。
唐朝末年，长安城中的槐花早早凋零。
宰相王铎伫立在空荡的府邸前，凝视着仆役们将最后几箱书册搬上牛车。他刚被罢去相位，朝廷那道看似“恩准致仕”的旨意，如同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他与朝堂的牵连。这位四度拜相的老臣，面色平静如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走吧。”
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车马辚辚，缓缓驶出长安城高大的明德门，朝着东都洛阳的方向进发。王铎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几十年的宦海沉浮，早已让他看透了世间的兴衰荣辱。然而，离京前那个落第举子李山甫怨毒的眼神，却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魏博节度使府邸深处，烛火摇曳，光影闪烁。乐彦祯慵懒地斜倚在虎皮榻上，倾听着一个文士打扮之人的低语。此人正是李山甫，曾名动京华的诗坛才子，此刻却满脸阴郁，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节帅，”李山甫声音低沉而阴森，“王铎离京了，带着他满门三百余口和无数金银细软，如今已踏入魏博地界。此人在相位时，处处与节帅作对，百般阻挠您扩军增饷。如今他虎落平阳，正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良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他安稳回乡，日后未必不会东山再起，再次成为节帅的心腹大患！不如……”他猛地做了个向下劈砍的手势，“一不做二不休！他那份泼天的家财，正好可以充作军资！”
乐彦祯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李先生的意思是……”
“杀！”李山甫毫不犹豫，吐出一个冰冷的字，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诅咒。
乐彦祯盯着李山甫看了许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够狠！够绝！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数日后，王铎的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前行。连日的奔波，让众人疲惫不堪，人困马乏。护卫的家丁们也渐渐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地落在后面。
突然，前方山谷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哨，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天空。紧接着，两侧山坡上涌出无数黑点，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保护相爷！”护卫们嘶声大喊，纷纷拔刀格挡。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大队凶悍的骑兵从谷口狂奔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瞬间将车队冲得七零八落！
这些人黑衣蒙面，刀法狠辣无情，根本不是普通山贼的路数！王铎的马车被团团围住，几个忠心的家仆拼死护在车前，却在转眼间被乱刀砍倒。
王铎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尔等何人？！可知老夫……”话音未落，一柄雪亮的钢刀如闪电般刺入他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洒在车帘上，宛如一朵盛开的残梅。
这位历经四朝的宰相，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之中，至死也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敢对他下此毒手。
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整个山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王铎带来的三百多口人，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仆，下至襁褓中的婴孩，无一幸免。所有值钱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就连女眷身上的钗环也被掠夺而去。劫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中，只留下一片狼藉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惊！堂堂前宰相，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杀满门！皇帝龙颜大怒，严令彻查此案。然而，查来查去，线索却在魏博镇戛然而止。乐彦祯一脸无辜，赌咒发誓一定要严惩凶徒，背地里却将劫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了地库之中。
洛阳城郊，一座幽静的别院里，李山甫独自坐在水榭中，面前的石案上摊着几张诗笺，墨迹还未干透。他提笔蘸墨，想要写点什么，笔尖却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
窗外，暮色四合，倦鸟归林。他的眼前却不断浮现出那日探子回报的场景：漳南道上冲天的火光，妇孺绝望的哭嚎，王铎那双至死不肯瞑目的眼睛……还有那堆积如山的染血财物，被乐彦祯的部下哄抢一空时发出的贪婪笑声。
李山甫曾笔下生花，诗篇字字珠玑。当年，他满怀壮志赴长安赶考，何等意气风发！然而，在礼部试中，因文章锋芒太露，被主考官王铎黜落。他永远也忘不了发榜那日，王铎端坐高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此子文风险怪，非庙堂之器”，便断送了他一生的抱负！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当众剥光了鳞片的鱼，尊严被践踏得粉碎。从那时起，对王铎的恨意便如同一棵毒藤，在他心底疯狂地滋长。
投靠乐彦祯，本是想借助藩镇之力，谋个出身，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当他献上那条毒计，看到乐彦祯眼中闪过的贪婪和杀意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了。那场精心策划的屠杀，不仅埋葬了王铎满门，也彻底埋葬了那个曾经以诗文自傲的李山甫。
笔尖的墨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黑色。李山甫猛地掷笔，上好的狼毫在石阶上断成两截。他想起自己曾经写过的诗句：“金钗坠地鬓堆云，自别朝阳帝岂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如今，这些诗句却如同一个个讽刺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抓起案上那张诗稿，狠狠揉成一团，发疯似的撕扯！纸屑如同破碎的蝶翼，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冰冷的池水中，瞬间被浸透，沉入池底。
不久后，黄巢的烽火燃遍了中原大地。李山甫投靠了新主，为黄巢起草檄文，字字如刀，直指朝廷。他以为换了门庭就能洗刷过去的罪恶，却不知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黄巢败亡后，他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最终也未能逃脱命运的清算。
多年后，有人在一座残破的驿站墙壁上，发现了一首字迹潦草的诗，落款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山甫”二字。诗句晦涩难懂，字里行间却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悔恨与苍凉。据说，那是李山甫在流亡途中所题。而王铎满门喋血的漳南古道，早已被荒草覆盖，一片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