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慈禧太后没胃口，吃啥啥不香，吓坏了御膳房。有个胆大的御厨，买了几块臭豆腐端给慈禧，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光绪二十六年的夏夜，紫禁城养心殿的鎏金铜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御膳房总管王德福攥着渗汗的帕子，盯着案上第三十七道撤回来的菜 —— 燕窝八仙汤上的热气已经凝成了碗沿的水珠，就像他这三天来没干过的冷汗。 “都给我打起精神！” 王德福的嗓子早喊得嘶哑，手里的银箸重重敲在玉盘上，“老佛爷从昨儿起就没沾过三口米，再想不出法子，咱们这百十来号人的脑袋，不够内务府摘的！” 灶间的火光映着御厨们煞白的脸。掌勺的李三顺手里还攥着刚揉好的鱼茸，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总管，燕窝、鱼翅、海参换着法儿做了，就连江南新贡的醉蟹都试了，老佛爷就尝了半口...” 话没说完，养心殿的太监小李子尖细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划破夜空：“王德福！老佛爷说嘴里淡出鸟来了，再呈不上合口的，仔细你的皮！” 王德福 “噗通” 跪在青砖地上，额头磕得山响：“奴才这就亲自去盯！” 他爬起来时，瞥见角落里正收拾泔水桶的刘二柱 —— 这小子是上个月刚从江南织造府调来的，听说在家乡开过小饭铺。 “你过来！” 王德福一把薅住刘二柱的胳膊，“你小子脑瓜活，有啥主意尽管说，保你一家子荣华富贵！” 刘二柱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铜勺 “当啷” 掉在地上。他挠着后脑勺，黝黑的脸上冒出憨笑：“总管，奴才家乡有种吃食，闻着臭吃着香，专治胃口不开...” “放屁！” 王德福捂着鼻子后退半步，“老佛爷的金尊玉体，能碰那腌臜东西？” 刘二柱急得脸通红，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您先闻闻！这是奴才托同乡从琉璃厂那边捎来的，正经绍兴做法，用苋菜汁泡了七七四十九天...” 油纸刚打开条缝，一股奇异的臭味就飘了出来。旁边切菜的厨子们纷纷捂鼻，王德福却猛地顿住 —— 这味道虽冲，却带着股子发酵后的醇厚，不像宫里那些寡淡的珍馐。他想起今早太医诊脉时说的话：“老佛爷是思虑过甚，脾胃郁结，寻常补品难解。” “你疯了不成？” 王德福压低声音，眼神却亮了，“这玩意儿要是进了养心殿，咱们都得掉脑袋！” “掉脑袋也比饿死强啊！” 刘二柱梗着脖子，“奴才在绍兴时，见过知府大人吃这玩意儿，说比山珍海味还开胃。老佛爷是没尝过这口，说不定...” 三更梆子响时，刘二柱揣着用油纸裹了三层的臭豆腐，跟着王德福走进养心殿偏厅。檀香与药味混合的空气里，慈禧斜倚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鬓边的东珠随着轻微的晃动泛着柔光，脸色却苍白得像宣纸上的淡墨。 “这是啥？” 慈禧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目光落在刘二柱捧着的白瓷盘上 —— 四四方方的青灰色豆腐块上，还沾着细密的红辣椒碎。 王德福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刘二柱却福至心灵地磕了个头：“回老佛爷，这是奴才家乡的‘换味菜’，闻着怪，吃着香，兴许能让您换换口。” 李莲英在旁尖声道：“大胆奴才！敢拿这等腥膻之物污辱圣驾！” 说着就要唤侍卫。 “慢着。” 慈禧抬手制止，鼻尖轻轻动了动，“哀家倒要瞧瞧，什么东西能让王德福这老东西铤而走险。” 她示意李莲英递过银箸，象牙柄的筷子刚碰到豆腐，就有股浓郁的香气混着微臭漫开来。 “老佛爷小心！” 李莲英想拦，却见慈禧已经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慈禧眉头先是一蹙，随即眼睛亮了 —— 那豆腐在舌尖化开时，先是微臭带来的冲击，接着是黄豆的醇厚，最后是辣椒的辛香层层炸开，像在味蕾上放了串小鞭炮。 “嗯？” 慈禧又夹了一块，这次连带着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这东西竟有这般滋味？” 刘二柱趴在地上，后背的汗把衣衫浸成了深色：“回老佛爷，这是... 是...” 他突然想起王德福的嘱咐，话到嘴边改了口，“是家乡的‘青方’。” “青方？” 慈禧放下银箸，玉指轻点桌面，“名字倒清雅，只是刚才你说的俗名是什么？” 刘二柱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发颤：“回... 回老佛爷，民间叫它... 臭豆腐。” “放肆！” 李莲英厉声呵斥，“污秽之名也敢污辱圣听！” 慈禧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难得的暖意：“无妨，倒是贴切。只是这般美味，叫臭豆腐太不雅。”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窗外的月光，“哀家看它色泽如墨玉，香气能透宫墙，就叫‘御香缥缈’吧。” 王德福惊得差点坐倒在地 —— 老佛爷竟为这市井吃食赐名！他偷眼瞧刘二柱，那小子还趴在地上，肩膀却微微耸动，想来是激动得哭了。 次日清晨，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都在传：新来的刘厨子凭着一盘 “御香缥缈”，不仅让老佛爷喝了两碗粥，还得了块内务府赏的玉佩。王德福站在灶台前，看着刘二柱小心翼翼地将臭豆腐切成细丁，混入刚熬好的小米粥里，忽然觉得这烟火气里，藏着比山珍海味更动人的道理。 后来，“御香缥缈” 成了养心殿的常客，只是再没人敢提它的原名。 偶尔有老太监闲聊时说，那年夏天要是没有刘二柱那包臭豆腐，而刘二柱呢，凭着这手绝活，从泔水桶旁一路做到了御膳房的掌勺，只是每次做那道菜时，总会悄悄多放半勺家乡带来的辣椒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