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儿子儿媳妇一块去了趟新疆，费用都是儿子他们出的。回来我问他们大概花了多少钱？儿媳妇笑笑说，单位报销。我知道他们是不想让我们出钱，故意说的。 那笔没转出去的两万块 新疆的葡萄干还没吃完，玻璃罐在茶几上转了半圈，停在老伴手跟前。他捏着颗紫葡萄珠往嘴里放，假牙把果肉硌得咯吱响："要不明天趁他们来吃饭，把钱塞孙子书包里？" 我没接话，点开微信转账记录，那个红色的"24小时未收款"提示刺得人眼慌。八天新疆游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喀纳斯湖边，儿媳妇蹲下来给我系鞋带，她的防晒袖套蹭着我手背，凉丝丝的；吐鲁番的葡萄架下，儿子举着相机追着拍我们老两口，汗珠子顺着他额角往下掉，砸在相机背带上。 "妈，您看这酒店带小院子，晚上能看见星星。"去的路上，儿媳妇凑过来给我看手机，屏幕上的木屋门口摆着两盆格桑花，"我特意选的一楼，您跟爸不用爬楼梯。" 我当时没多想，直到某天夜里起夜，听见儿子在走廊打电话："对，再确认下那间带院子的......加钱没关系，老人住着方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回程飞机上，我偷偷翻手机查费用。往返机票四个人一万二，喀纳斯的木屋一晚八百，租车七天三千五......算着算着，手心就冒汗了。我跟老伴的退休金加起来不算少，哪能让孩子们这么花钱？ 到家第二天，我就把两万块转到儿子微信上。钱转出去的瞬间，儿媳妇的电话就打来了："妈，您这是干啥呀？"她的声音带着笑，"我们带您跟爸出去玩是应该的，再说我单位有团建补贴，能报销大半呢。" "别哄我老婆子了。"我捏着手机走到阳台，晾衣绳上还挂着从新疆带回来的披肩，"你们俩房贷车贷压着，还得给孩子报兴趣班，我跟你爸花不着啥钱。" "妈，真不用。"儿子抢过电话，背景音里传来孙子拍皮球的砰砰声，"您忘了？小时候您带我们去北京，省着钱给我买变形金刚，自己啃了三天馒头。现在该我们尽孝了。" 这话让我鼻子一酸。那年带他去天安门，住的地下室潮得能拧出水，他却举着塑料擎天柱，说那是最开心的暑假。 老伴突然捅了捅我，指着窗外："他们来了。"儿子正拎着个大西瓜往楼上走，儿媳妇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开门时，孙子像颗小炮弹扑过来："奶奶，我妈炖了您爱喝的银耳汤！"我弯腰抱他，摸到他书包侧袋里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掏，是那两万块钱——早上趁他没醒塞进去的，这会儿又被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 "妈。"儿媳妇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盖子一掀，银耳的甜香漫开来，"这钱您收着，下次我们还去伊犁看杏花。"她往我手里塞了个玉坠，是块淡绿色的和田玉，"这是给您挑的，养人。" 玉坠贴在手心，温温的。我突然想起在赛里木湖边，她帮我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妈，您跟爸身体健康，比啥都强。"当时没懂，现在看着她眼角的细纹，突然就明白了——孩子们要的不是我们省钱，是看着我们乐呵呵地享受日子。 晚饭时，儿子给老伴倒了杯酒："爸，下次咱们去禾木，住那儿的小木屋，我带您钓鱼。"老伴抿着酒，嘴角咧到耳根，酒杯里的酒晃啊晃，映着一屋子的暖光。 夜里收拾碗筷，我看见儿媳妇悄悄把那两万块塞进了我的抽屉，底下还压着张纸条："妈，钱您存着，等您跟爸下次去新疆当零花钱。"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她上学时写的字。 窗外的月光落在抽屉上，我突然想，这世上哪有什么该与不该，不过是老一辈想着替儿女分担，年轻人想着给老人最好的，一辈辈把这份热乎气传下去。就像那锅银耳汤，你添点冰糖，我加勺莲子，熬着熬着，就成了最暖心的味道。 至于那两万块，我打算明天存进孙子的教育基金里。等他长大了，就告诉他，那年去新疆，爷爷的酒杯里盛着月光，奶奶的手心里攥着牵挂，而最好的风景，从来都在互相惦记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