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周大爷去世了，要埋葬在外村一户人家的承包地里。周大爷的儿子买了两条好烟、两箱

村里周大爷去世了，要埋葬在外村一户人家的承包地里。周大爷的儿子买了两条好烟、两箱酒，一千块钱。让村里负责丧事的主事老赵去协调。 谁知，两个人吵起来了。 老赵揣着东西找到外村那户人家时，男主人正蹲在地头薅草，看见他手里的烟酒，直起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赵老哥，这是干啥？埋人这事儿，给钱给物都没用。”他叫王满仓，是这片承包地的主人，脸膛晒得黝黑，手里的锄头还沾着湿泥。 老赵把东西往田埂上一放，掏出烟递过去：“满仓，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周大爷生前就瞅准了你这地，说这儿背靠青山，面朝活水，是块好地方。他儿子说了，除了这些，每年清明还给你家地里多上两担肥，绝不亏待。” 王满仓没接烟，锄头往地上一顿：“不是我不通情理，这地是我爹传下来的，去年刚下了血本种上桃树，埋个人，树根扎到棺材上咋办？将来结的果子谁敢吃？”他嗓门越来越大，“再说了，你们村凭啥占我们村的地？真要埋，也行，拿五万块钱来，少一分免谈！” 老赵的脸沉了下来：“满仓你这话就难听了。周大爷跟你爹是年轻时一起修水库的兄弟，当年你爹在工地中暑，还是周大爷背着他跑了三里地找医生。现在人没了，就想占你三分地，你至于狮子大开口？” “那是老一辈的情分，跟我没关系！”王满仓红了眼，“前年你们村盖祠堂，占了我们村半条水渠，谁说过一句软话？现在用着人了，想起兄弟情了？”他一脚踹翻田埂上的酒箱，玻璃瓶摔在石头上，黄汤溅了老赵一裤腿。 老赵气得发抖，指着他说：“我好心来协调，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摔东西？周大爷后天就要出殡，这地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你吓唬谁？”王满仓撸起袖子，“这是法治社会，你敢强埋试试？我现在就报警！”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王满仓的娘拄着拐杖从村口挪过来，听见动静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周大哥走了，你就这么对待他？”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老赵面前，拍着他的胳膊：“赵老哥，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不懂事。” 她转向王满仓，眼泪掉了下来：“你忘了小时候，周大爷给你买的第一个书包？你爹走得早，那年你发高烧，是周大爷背着你去镇上打针，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夜！他现在想埋在这儿，你凭啥不答应？” 王满仓愣住了，蹲在地上抓着头发。老太太又说：“那三分地，本来就是当年周大爷让给你爹种的，他说‘满仓他娘拉扯孩子不容易’，现在人家要回来，天经地义！” 老赵这才明白，难怪周大爷非瞅准这块地，原来还有这层渊源。他叹口气，从兜里掏出那一千块钱：“满仓，这钱你拿着，不是买地，是周大爷的心意。将来桃树种好了，周大爷在底下，也能替你多照看着点。” 王满仓没接钱，突然站起来往家走，没一会儿扛着把铁锹回来，往地上一插：“赵叔，挖坑吧。我爹要是泉下有知，也会答应的。” 出殡那天，王满仓特意请了假，跟着队伍帮着抬棺材。下葬时，他往坟头撒了把新收的麦种：“周大爷，来年给你这儿长片好麦子。”风从山坳里吹过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像是老一辈人在低声应和。 后来每年清明，周大爷的儿子去上坟，总会给王满仓家的桃树浇浇水。那些桃树长得格外旺盛，结的果子又大又甜，王满仓每次摘了桃，都会先往周大爷坟前摆上几个。村里人说，这是两辈人的情分，比钱更金贵，埋在土里，能长出新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