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的乳母犯错，汉武帝下令斩了她，她就托人请东方朔出招。东方朔道：“若是真想活命，被拉走砍头的时候就不要多言，更不要抗拒，你只需要三步一回头地看着皇帝，一句话也不能说，或许还有希望。” 宫门刚开，长安百姓就挤在御道两旁，看官军押着一辆囚车驶过。 车里坐老妪，头发花白，腰板仍直。她曾抱着乳臭小儿进未央宫，如今却戴枷受辱。 行人窃语：“那便武帝乳母。”昨日廷尉奏报，乳母子孙仗势强夺邻宅、强娶民女、纵奴行凶，案牍叠起厚过竹简一尺。 武帝龙案拍响，当殿传旨：按法例处置，流放朔方。廷臣低头，没人替老妪求情。 乳母知道这回凶多吉少，连夜托人捎信给东方朔。 东方朔刚在麒麟阁嘲笑张骞剃胡须，听信到，笑意立收。门外灯笼摇，他把信纸摊在烛前，半晌不语。 里头一句“帝忍而愎，旁人言之，益死之速耳”最戳他心。想想那双抱过武帝的胳膊，如今却要缚索北去，心里一紧，计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他换朴素布衣，去见乳母。阳光照着囚室铁栅，乳母面上只有沟壑，眼神仍硬。 东方朔说：“行至殿前勿语，三步一回头，别哭。”乳母点头。 东方朔再叮嘱：“顾时眼神要淡，如看自家儿长大却忘了娘。”他转身就出，袖中已写好折子，却藏回怀里，准备以情动帝，无纸上争锋。 行刑日，未央宫外人山人海，风吹旌旗猎猎。 乳母脚腕缚铁链，步子稳。三步一停，木屐轻刮青砖，回头望高坐辇车。 目光无怨无哀，像瞧长成的孩童。武帝端坐中军，面色冷硬，手指却不自觉在膝上摩挲。 一次回头，他不动；二次回头，他眉间轻跳；到了第三次，乳母停得更久，嘴唇抖动却仍不出声。 东方朔骑小青马守辇侧，忽高嗓喝道：“老妪无耻！帝已龙躯万里，还认旧日乳哺之恩？速行！”声音尖厉刺人。百姓惊愕，私语四起。 武帝闻言，目光刹那暗了。 旧影扑面：高祖崩后，宫闱风雨，年幼太子啼哭不停，唯乳母抱着哄睡，搓米糊喂他。 彼时冷宫破瓦漏雨，乳母用身子挡风，替他暖被。那股米糊味似又飘到鼻尖。武帝喉头一紧。 乳母再走三步，再回头。泪没掉，脚下却颤。 东方朔喝声更狠：“还敢望？帝今守法度，岂容私情！速行！”武帝猛然起身，金銮铮亮声碎，喝道：“住手！”四野顿静。 乳母僵住，回头，宫车帘子掀起，武帝步下辇前，盯着那张老人脸，嘴唇发白。 片刻，他吐出一句：“念旧恩，可？朕岂忘乳哺？”声音沙哑。 廷尉跪地，百官跪地。武帝挥袖：“免罪，赐归田里。” 又对东方朔冷声：“卿敢辱朕旧母？”东方朔俯身一拜：“臣恐帝负恩，故激其慈。” 武帝哼声，转身上辇，命侍从扶乳母退至路旁。老妪跪不起，泣而不声，眼里却透笑意。百姓齐呼“万岁”，喊声漫过宫墙。 赦令当夜颁下：乳母回乡，田租全免，子孙驱逐出长安，不得再以宫闱故人自居。史官执笔，写下一行：“以旧恩舍严刑，情胜律条。” 不久《西京杂记》便流传“东方朔三言救乳母”一段，士子传诵：动帝莫硬碰，先撩旧情。 东方朔照常在宣室殿插科打诨。一次武帝宴饮，问他：“何故当众呵斥？” 东方朔举觥笑答：“若不恶声，帝只当闲戏，感情不痛，旧忆难起。” 武帝沉吟，放声大笑，赐驳犀带。朝中附炎趋势者看呆：这人用笑话救命，用嘲讽进谏。 乳母返乡那天，乡里设香案迎。 她却只在门前种下一丛早熟黄菊，嘱儿孙：“菊耐寒，肯等花。”秋凉时花开，她披旧襦独坐，远远望向北天，似在寻那个髻插金簪、踉跄学步的小郎。 长安再无消息，她却常说一句：“皇儿念得我，便够了。” 数年后，武帝遣使赐绢帛与药材，信札寥寥——“昔蒙乳哺，今厚加颁赉，念如昨日。” 老妪捧信，指尖抖，一笑，合眼长逝。乡人将信随棺入土，东方朔得报，入宫对武帝说：“昔日法外留情，今日心安。” 武帝沉默久之，只吩咐史官：此事无须再载。史官照记，一笔写“帝泣旧恩，一念回春。” 后来世人议论汉家权术，总绕不开东方朔这招“回首三步”。 学宫讲经先生击案：刚心最难撼，唯情可破。 童生听得入迷，抄录回家；老儒摇头：此策有用，却难学，情深方成。 长安茶肆说书，每到三步一回头处，桌椅碰撞，叫好声四起。 谁也不知那条御道原处，尘土早掩，但故事年年新。 参考资料： [1] 《西京杂记》卷三，中华书局1990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