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到我家小店买烟，买好后一直不走，我问他还有什么事

今天上午，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到我家小店买烟 ，买好后一直不走，我问他还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不肯开口，我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男人搓了搓手，喉结动了动，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袋口的绳子已经磨得起毛，他小心翼翼解开，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还粘着半块透明胶布，看得出是反复修补过的。照片上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蹲在店门口台阶上，背后“利民副食店”的木牌和我家店招牌上斑驳的字迹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我带着闺女来县城看病。”男人声音发涩，手指抚过照片里女孩怀里抱着的玩具熊，“她吵着要买泡泡糖，我进店付钱的功夫，再回头人就没了。”他突然掀开袖口，小臂上歪歪扭扭纹着两行字：“小芸，爸爸等你回家”，墨水晕染得边缘模糊，像是无数次被泪水浸泡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父亲临终前总在说胡话，提到过有个小女孩在店里走失的事，那时我还小，只记得他攥着我的手，眼睛通红。此刻再看男人眼底密布的血丝，突然觉得这双眼睛和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起来。 “您报警了吗？这些年......”我话没说完，男人已经从包里掏出厚厚的档案袋。褪色的寻人启事、泛黄的笔录纸、还有用红笔圈满标记的地图散落开来，最上面是张诊疗单，诊断栏写着“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医生说孩子最多撑半年。”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伸手扶住柜台，“可我找了二十年，跑遍了全省的福利院、孤儿院。”他抹了把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上个月在废品站收纸箱，突然看见张老报纸，边角露出半块店招牌，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后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冲出去发现货架倒了一片，母亲捂着腰跌坐在地上，散落的货物里滚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打开盒盖，褪色的泡泡糖包装纸下压着张字条：“小芸别怕，叔叔带你找爸爸”，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秋天。 男人闻声冲进来，目光死死盯着母亲手腕上的红绳——上面系着的银铃铛，和照片里女孩脚踝上的饰品一模一样。母亲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抓住我的胳膊：“别让他带走......”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声音发颤。男人突然跪在满地狼藉里，抓起铃铛哽咽：“这是她生病后我在庙会上求的，说能保平安......”母亲突然崩溃大哭，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我当年看她一个人在路边哭，问她名字也不答，想着带回家等她家人找来......” 原来那天父亲发现孩子失踪后，发动整条街帮忙寻找。母亲在巷口发现了迷路的小芸，怕孩子被坏人带走，就暂时带回家照顾。可等到晚上再去店里，只听说孩子父亲发了疯似的满城乱找，还和人起了冲突被警察带走。母亲胆小，又担心被误会成拐卖犯，只能把孩子藏得更深。 “我本来打算等风头过了就送她回去......”母亲泣不成声，“谁知道她总发烧，带去医院一查......”她指了指墙上褪色的合影，照片里扎着丸子头的少女虽然脸色苍白，却笑得灿烂，“医生说她活不过三个月，我想着让她开开心心过完最后的日子......” 男人突然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沉默中，我翻开铁盒里的日记本，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今天爸爸找到我了吗？妈妈说他在很远的地方打工，等我病好了就能见到。可我好想现在就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怕打针......”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当年冬至，画着歪歪扭扭的雪人，旁边写着：“要是下雪了，爸爸会不会顺着脚印找到我？” 那天傍晚，我陪着男人去了城郊的公墓。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可笑容还是和二十年前照片里一样灿烂。男人摸着冰凉的石碑，从帆布包里掏出整整齐齐的泡泡糖，轻声说：“闺女，爸爸来晚了......” 临走时，他把那张老照片留给了我：“以后替我常来看看她吧。”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突然明白，这二十年他追逐的不只是一个答案，更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现在小店门口还摆着当年的台阶，只是台阶上再也不会有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但每个黄昏，我都会在柜台放一块泡泡糖——就当是替那个永远留在二十年前的孩子，等一场永远不会迟到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