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新四军第五支队司令员罗炳辉与夫人张明秀在云岭，叶挺将军拍摄。 皖南

1939年，新四军第五支队司令员罗炳辉与夫人张明秀在云岭，叶挺将军拍摄。 皖南云岭春寒料峭，雾气从山谷升起，将崎岖山道掩映得若隐若现。 新四军军部那年驻扎在此，木屋简陋，枪声偶尔远远传来，却难掩山谷里的沉静。 叶挺携带随身相机来到第五支队驻地调研，与罗炳辉长谈抗敌之策。 谈话结束，他提议为罗炳辉夫妇留影。 镜头前，两人并肩而立，峻岭为幕，寒风卷动衣襟，士气与温情同在。胶片一次成像，定住了烽火岁月中罕见的和平瞬间，也凝住了这位将领几十年奔走革命后的笃定神色。 罗炳辉出生于云南彝良，年幼随父开荒种地，家境清苦却练就坚韧。 1915年入滇军，从操练到奔赴讨袁战场，再到北伐前线，在枪林弹雨里锻炼胆识，也见尽旧军队贪腐。围墙内外悬殊过大，士兵一次次被驱赶上阵，死伤累累，怨声弥漫，这些经历在他心中埋伏新的疑问。 云南山乡少有书本，他仍设法借读报章，留意关于土地与平等的新词。 1929年夏夜，细雨覆营帐，他在昏暗灯火下与秘密联络员交谈许久，最终在一张油印誓词上按下手指印。 从此身份改变，信念也有归处。 同年冬，他率部举旗起义，编入红军序列，成为那支年轻军队里出身旧旅的罕见指挥官。 中央苏区反“围剿”期间，龙冈、广昌、莲塘、黄陂等战役接连打响。罗炳辉常带着作战图亲自侦察地形，选择山林小道急行，出其不意截击。 一次夜雨突袭，他带三百人深入敌侧，兵分数路，闪击完毕即撤离。 敌人大部队赶到，扑向空营，折返途中又被伏击。 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授予红星奖章，评价他“勇决兼备，善于用奇”。 奖章并未停留胸前太久，他总把它包好夹进怀袋，转身又奔向另一个阵地。 长征开启，红九军团承担殿后任务。草地上冰水没胫，罗炳辉带头趟出浅线；雪山口风声呼啸，他命令士兵结绳抱团共渡。 数次关键关隘，他指挥部队击退尾追之敌，为中央机关争取喘息，也因此被誉为“战略轻骑”。 山河万里跋涉未能磨损他的锋芒，反而让指挥思路更具弹性。 到达陕北后，战士回忆军团长最爱叮嘱一句：“敌情随时变，脚步也得随时变，不能僵。” 全面抗战爆发，部队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罗炳辉南下。他先在武汉办事处用身份便利开展统战，又接命令赴皖东组建第五支队。 皖东形势复杂，铁路线、河网与丘陵交错，日伪据点星散，地方武装错综。 罗炳辉先整顿内部，再发动百姓，夜袭涡阳车站、清剿来安顽匪、截击淮河日军运输船。 一连串行动稳固根据地边缘。 他重视纪律，不准士兵动百姓一草一木，每次进村必先与乡老约法三章。 淮南百姓喊他“罗青天”，因为见他能挥兵抗敌，也能为村民撑腰。 云岭合影那天，张明秀刚从卫生所忙完。她来自湖北黄冈，参加革命后被分到妇救会和后勤，常在简易手术灯下递止血钳，也在深夜走村串户动员妇女支前。 夫妻聚少离多，这次难得同行。 叶挺按下快门时，她稍稍仰头，目光与丈夫交汇，像是确认眼前短暂的团聚确凿存在。 照片冲洗后寄往陕北，成为军委档案中珍贵资料，也为后世研究提供细节。 新四军在统一战线共存阶段，指挥体系协调顺畅，军长与支队长之间的互信由此可见。 1940年皖南局势骤紧，日军加强清剿，顽军亦存敌意。 罗炳辉被调往江北指挥部，随后兼任淮南军区司令员。 淮南煤矿与平原村镇相连，既是资源要地，又易遭多方惦念。 他依托铁路与河流布点，组织武工队潜入据点破坏运输，再迅速回撤密林。 反“扫荡”进入拉锯，他把村寨联成情报网，用竹篾密码传递敌军动向。 日本宪兵数次围捕，常扑空，气急败坏时扬言“抓住罗炳辉，奖励重金”。 赏金始终无人领到。 这位司令员熟悉地形如掌纹，也深得民心，村民宁可拆桥毁路，也不泄密。 长期奔忙，旧疾加重。 胃穿孔引发高烧，他裹着棉被在指挥所批示；夜里疼痛难忍，仍推开随员扶持，下床察看攻防图。 抗战胜利后，部队改序列，他出任山东军区副司令员。 一份敌情简报摆在床头，他指着胶东半岛标注火力点的位置，与参谋探讨夜袭线路。 此时腹水累积，眼眶凹陷。 1946年6月，病情急转，医护赶来抢救，他微微摇头，喃喃一句“此身无憾”，随后气息渐缓。 噩耗传至各部，军中低旗致哀，群众自发摆设祭台。 细雨打在纸幡之上，祭台前排满煤矿工人和老乡。 罗炳辉的子女尚幼，对父亲记忆来自母亲讲述与战友回忆。 长成后，大儿子罗新安走访皖东、淮南、鲁中山地，搜集口述档案，复原行军路线。 在废弃碉堡墙上找到父亲留下的炭笔批注残痕，辨认出“密林穿插”四字，又触摸到当年火线的温度。 他主持筹建云南彝良纪念馆，将那张云岭照片放在序厅中央。 旁侧陈列一件磨损军装，袖口线头翘起，仍留火药灰色。讲解员引导参观者驻足，解说胶片定格背后更长久的行程。彝良县民族中学把纪念馆设为校外课堂，每逢主题教育日，学生肩披红巾列队而来。 影像之外，是一段从贫寒山村到全国战场的征程，是一次次决策与血火碰撞形成的信念。 也是一个家族与一个地区世代相传的精神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