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月,顾顺章叛变,李克农得到消息后,无法亲自去通知妻子赵瑛,便让交通员去报信,让她千万别回家,家里已经暴露了。
1931年4月,上海的夜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电报声撕裂。电报机前,一名地下党员的手指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他刚刚破译了一封密电,内容让他心跳几乎停止——中共重要成员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并已叛变。这封电报如同炸弹,随时可能炸毁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密电被紧急送往李克农手中,而此时,远在上海租界一间昏暗公寓里的赵瑛,正哄着两个孩子入睡,浑然不知一场生死危机正悄然逼近。
夜色如墨,上海法租界的胡同里,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霉味。李克农坐在一间简陋的茶肆里,面前的茶杯早已凉透。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眼神却如鹰般锐利。刚刚收到的消息让他心如刀绞:顾顺章的叛变意味着上海地下党几乎所有据点都可能暴露,包括他自己的家。更可怕的是,他的妻子赵瑛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此刻就在特务头子徐恩曾的眼皮底下。
李克农无法亲自赶回去通知家人。他深知,敌人已在各处布下天罗地网,稍有不慎,自己和家人都可能落入敌手。他迅速找到陈赓,安排地下党员紧急撤离,同时派出一名交通员,冒着生命危险去通知赵瑛:“千万别回家,家里已经暴露了!”
赵瑛接到消息时,正在一家药铺为孩子买退烧药。交通员气喘吁吁,压低声音告诉她噩耗。她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却未露半分慌乱。她抱紧怀里的孩子,低声对交通员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别让人看见。”那一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活下去,要让孩子们活下去。
赵瑛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犹豫。她迅速带着孩子们离开药铺,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夜风刺骨,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刀,咬牙将自己和孩子们的衣服剪得破破烂烂。接着,她在路边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和孩子们的身上。两个孩子吓得小声抽泣,她轻声安慰:“别怕,妈妈在,咱们玩个游戏,装成没人认识的样子。”
就这样,赵瑛带着两个孩子,摇身一变成了街头流浪的乞丐。她低着头,佝偻着背,带着孩子们在上海的街头游荡。白天,她向路人乞讨几个铜板,买些硬邦邦的窝头;夜晚,他们蜷缩在桥洞下,靠彼此的体温抵御寒冷。赵瑛的眼睛时刻警惕着四周,生怕任何一个路人露出异样的眼神。
敌人的搜捕如影随形。租界的巡捕和便衣特务四处搜查,街头巷尾贴满了通缉令。赵瑛知道,顾顺章了解地下党的许多秘密,稍有不慎,她和孩子们就会被认出。她甚至不敢去投靠亲友,怕连累更多人。一次,她带着孩子们在街头乞讨时,差点撞上一队巡捕。她迅速低下头,用破布遮住孩子的脸,嘴里哼着小调,装作疯癫。巡捕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骂了句“臭乞丐”,便扬长而去。赵瑛背对他们,泪水无声滑落,但她紧咬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赵瑛的坚韧并非一朝一夕练就。早在1927年,安徽芜湖的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她就展现了非凡的勇气。那年,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人展开疯狂搜捕,李克农被悬赏五万大洋通缉。敌人包围了他们的家,情势危急。赵瑛冷静地帮助丈夫从阳台顺着晾晒布匹的竹竿滑到地面,成功逃脱。
但危机并未结束。敌人很快查到李克农的藏身之处,准备一网打尽。赵瑛当时身怀六甲,却冒着大雨,跋涉四公里山路,通过警察局顾问的朋友得到消息,及时将情报送至李克农手中。这份情报挽救了芜湖党组织,也让李克农送出了他革命生涯的第一份关键情报。从那时起,赵瑛不仅是李克农的妻子,更是他的战友。
1931年的上海,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瑛和孩子们在街头流浪已超过一个月。他们的脸被风吹得皴裂,衣服破得几乎遮不住身体。赵瑛本想逃出上海回老家,但她担心李克农找不到自己会心急如焚,只好咬牙坚持。她的信念只有一个:活着,才能再见丈夫。
终于,一天清晨,地下党员宫乔岩在一家茶肆里偶然发现了赵瑛母子。宫乔岩一眼认出她憔悴的面容,心中既震惊又心疼。他压低声音问:“嫂子,是你吗?”赵瑛愣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但她迅速擦干眼泪,点头示意。宫乔岩立即安排她和孩子们转移到安全地点,并通知了李克农。
重逢的那一刻,李克农看着面黄肌瘦的妻儿,愧疚得说不出话。但革命的需要不容他停留。几天后,他不得不将妻儿送回芜湖老家,自己则奔赴中央苏区,参加长征。赵瑛强忍泪水,带着孩子们踏上归途。这次分离,持续了六年。
1937年,李克农在国共谈判后回到芜湖,与赵瑛和孩子们短暂重逢。这次相聚虽短,却让这个家庭重新燃起希望。1941年,他们终于在延安团聚。
李克农被誉为“中共特工王”,他与钱壮飞、胡底并称“龙潭三杰”,在隐蔽战线立下赫赫战功。赵瑛不仅在危急时刻保护了李克农,还多次协助传递情报。他们的故事被收录于《中共党史人物传》等文献中,成为革命夫妻的典范。
赵瑛在1961年去世,李克农在1962年病逝,他们的爱情与信仰,至今仍激励着无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