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国家的发展史来看，最惨的其实不是被武力征服。武力再狠，它也改变不了你的语言、现在甚至外溢到汉族国男了。文化、祖宗信仰，最多就是换个皇帝、交点税、割点地，日子照过。 可如果是被宗教征服，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科索沃。 科索沃在巴尔干半岛，位置重要，历史上就是大帝国打架抢的地盘。 很久很久以前，公元5世纪前后，原住民伊利里亚人就在那里生活了，不过那时还没形成国家。 后来，大约6-7世纪，从东边来的斯拉夫人，特别是塞尔维亚人逐渐强大起来。他们南下来到这片地区，慢慢站稳了脚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塞尔维亚王国。 1170年左右，塞尔维亚王国击败了老牌强国拜占庭帝国，正式把科索沃并入了自己的版图，把它当作王国的核心地带和精神家园。 而那个时候，现代的阿尔巴尼亚人的祖先主要还生活在现在阿尔巴尼亚北部更靠海的山区，跟科索沃的关联没那么深。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1389年6月15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穆拉德一世，带着强大的军队，在科索沃平原上一个叫作“黑鸟之原”的地方。 和一群由塞尔维亚人、阿尔巴尼亚人以及其他一些邻居组成的联军打了一场恶仗。结果，联军被打败了，塞尔维亚王国遭到了致命打击。 这一仗，拉开了塞尔维亚人随后五个世纪受奥斯曼帝国统治的序幕。 奥斯曼帝国拿下地盘后，治理很有一套。他们定了个规矩：凡是不信伊斯兰教的基督徒，要交一种非常非常重的税，叫作“哈拉奇”人头税，于让你在信教和破产饿死之间选一样。 很多阿尔巴尼亚人一看这情况，很实际，迅速地改信了伊斯兰教。而很多塞尔维亚人选择了抵抗，宁愿背井离乡，逃往北方、西方信基督教的国家，也不愿意改信伊斯兰教。 土耳其统治者也不客气，直接把塞尔维亚人扔下的房子、田地、果园，打包奖励给了新加入的穆斯林阿尔巴尼亚人。他们还不满足，又从奥斯曼控制的其他阿尔巴尼亚人聚居区，持续往科索沃迁移人口。 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到了1912年，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战争中被打得落花流水丢掉这片地盘时，科索沃地区的人口结构已经彻底改变了。 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人已经是阿尔巴尼亚族，而且是信仰伊斯兰教的。也就是说，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和信仰，都变了样。 这宗教的征服，改变得深不见底。阿尔巴尼亚人改信伊斯兰教，可不是简单地改个名字就完事了。他们整个人生方式都变了：出生、结婚、办丧事，一切都得照着《古兰经》和伊斯兰教法的规矩来。 孩子从小就得学古兰经，接受宗教教育，自己的姓名也开始大量使用阿拉伯风格的名字。塞尔维亚人当年逃走时，留下了很多他们视为圣地的教堂、修道院，甚至是祖先的墓地。阿尔巴尼亚人在占据这些土地后，很多塞尔维亚教堂被改成了清真寺，精神象征也被覆盖了。 历史上，多少武力征服看起来气势汹汹，纯粹武力征服像皮肉之伤，虽然疼，只要根基还在，假以时日伤口还能结痂、愈合。 但宗教征服完全不同，它像是要给你换骨髓、换灵魂，从最底层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生活方式上重塑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把你变成一个精神上的“新人”。 科索沃的悲剧深刻地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土地被武力夺走，也许可以凭实力再夺回来。 但祖宗传下来的牌位、信仰和精神支柱一旦被摧毁、被替换，那你很可能就真的找不到那条回家的精神之路了。这才是真正的、最深沉的悲哀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