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9月,毛人凤拿着一份四百多人的枪决名单让卢汉签字,卢汉拒绝签字。毛人凤说:“那就杀一半,留一半如何?
1949年秋天的昆明城笼罩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五华山光复楼的办公室里,国民党保密局长毛人凤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红木办公桌上,纸张边缘的"绝密"红戳刺得人眼疼。
四百多个名字密密麻麻排列在枪决名单上,最上方赫然印着陆军大学前校长杨杰的名字。
"卢主席,这是总裁的意思。"
毛人凤的北平口音里带着胁迫:
"您签个字,今晚就能送他们上路。"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卢汉摸着青花瓷茶杯的手纹丝不动。
这位云南军政首脑抬眼扫过名单,忽然抓起钢笔在砚台里重重一蘸——毛人凤的嘴角刚扯出笑意,就见钢笔尖悬在签名处迟迟未落。
"证据呢?"
卢汉突然发问,笔尖的墨水滴在"杨杰"二字上晕开黑斑:
"没有军法审判就要杀人?"
毛人凤的指节敲得桌面咚咚响:
"特殊时期讲究什么程序!"
眼看气氛僵持,他突然放软语气:"要不这样,杀一半留一半?"
这话让办公室温度骤降。
卢汉的副官站在门边,看见自己长官握着钢笔的手背暴起青筋。
茶杯被重重顿在案头,茶水溅湿了名单。
"别说杀一半,就是杀十个,我也要见到审判文书!"
滇军统帅的云南腔震得玻璃窗嗡嗡颤动。
毛人凤抓起名单摔门而去时,走廊里回荡着咬牙切齿的诅咒,这场冲突的伏笔早在半月前就已埋下。
重庆黄山官邸的松涛声中,蒋介石盯着迟迟未到的西南军政会议签到簿,红蓝铅笔在"卢汉"名字上画了三个血红的圈。
侍从室当夜派专机直飞昆明,机舱里除了慰问品,还藏着整箱新式电台和密码本——老蒋要监听云南的每道电波。
被逼到墙角的卢汉在飞往重庆前做了两手准备。
他暗中通知保安团在巫家坝机场架起机枪,又让心腹将领在密令上按满手印:若三日不见主帅归来,立即切断滇越铁路,通电全国起义。
当专机穿越云贵高原的雷雨区时,副官看见卢汉膝头摊开的《云南通志》里,夹着张泛黄的滇军布防图。
重庆的鸿门宴比预想中凶险。
蒋介石在书房接见时,案头摆着三份截然不同的云南情报。
当卢汉提出扩编保安旅为正规军,老蒋忽然抓起放大镜盯着他:"永衡啊,听说你最近常去圆通寺烧香?"
这话里的机锋让在场者都捏了把汗——圆通寺后墙的暗门,正是地下党联络站的所在。
卢汉捻着佛珠从容应答:"总裁明鉴,我是替家母还愿。"
这话倒也不假,卢老夫人每月初一都去进香。
蒋介石话锋陡转,同意将保安部队改编为74、93两个军,却把整肃名单推到他面前。
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让卢汉心头剧震——杨杰不仅是他陆军大学时期的老师,更是策动滇军起义的关键人物。
返程专机上多了几位不速之客。
毛人凤和二十多名特务挤在后舱,他们的皮箱里装着云南党政军要员的黑材料。
卢汉闭目养神时,听见特务们用暗语商量"梧桐树栽几棵"——军统行话里,这是要暗杀几个的意思。他悄悄将写有"速移"的纸条塞进空烟盒,借着递烟动作传给副官。
九月九日的昆明全城戒严。
便衣特务按名单抓人时,翠湖边的宅院里,卢汉正对着电话怒吼:"抓人可以,动私刑不行!"
他连夜召见警察局长,要求所有抓捕必须经过警局备案;又派军法处长带宪兵进驻看守所,明令"少根头发唯你是问"。这些布置让毛人凤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四百多人落网后,毛人凤的杀心烧红了眼。
他带着盖好骑缝章的命令再来逼宫,却撞上卢汉准备好的《陆军审判条例》。
"就是蒋总裁亲自来,也要照章办事!"
卢汉的茶杯磕在名单上,茶水浸透了"枪决"二字。
这场拉锯战持续半月,直到军法处长报告"有犯人绝食",卢汉突然计上心头。
十月末的代总统李宗仁成了破局关键。
卢汉在欢迎宴会上特意安排被押人员家属跪街喊冤,又让昆明总商会送上万人请愿书。
李宗仁看着血指印斑斑的诉状,想起自己与蒋介石的权力恩怨,大笔一挥写下"情有可原"。
卢汉当夜亲自坐镇监狱,四百多人从后门秘密转移。
最惊险的插曲发生在黎明时分。
毛人凤带着武装特务包围空荡荡的监狱,典狱长亮出代总统手令的瞬间,五华山的电话总机切断了所有外线。
等台北的问责电报发到时,卢汉正在批阅杨杰从香港寄来的绝笔信——这位固执的老将军没听劝告加强警卫,最终倒在了特务的枪口下。
十二月的滇池泛起薄冰时,昆明城头的青天白日旗悄然落下。
那些从鬼门关逃出生天的人们后来才知道,名单上每个名字背后都藏着惊心动魄的较量:卢汉的亲信伪装成狱卒传递消息,警察局长故意写错犯人编号,就连送饭的老狱厨都在稀饭里藏过生锈的钥匙。
而毛人凤至死没想明白,他亲自坐镇监督的整肃行动,怎么就成了卢汉起义前最漂亮的掩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