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上海,公安局副局长杨帆,盯着投诚的金家让,突然发问:“金站长,你敢去台湾见毛人凤吗?敢,我们就放了你。”
闻言,藤椅上的金家让手指骤然收紧,茶杯里的水晃出涟漪。他刚带着13条情报投诚,没料到会等来这样的问题。阳光斜切过他带刀疤的脸 —— 那是三年前太湖抗日留下的印记。
三年前,金家让还是太湖 "金老大"。渔民出身的他,在战乱中拉起百余人的队伍,靠护商走私讨生活。1946年春,军统快艇闯进他的地盘,特务递上委任状:"蒋委员长邀你共商剿匪大业。"
说是剿匪,实则收编。换国军制服那天,太湖飘着细雨。他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毛森的两次牢狱之灾。第一次在杭州望湖宾馆,"通共" 罪名关了 37 天,连份像样的笔录都没有;第二次在金华看守所,两个月里只有发霉的馒头和看守的冷笑。
1949年春,舟山渔村。金家让听着远处的炮声,对亲信老胡苦笑:"毛森看不上我们这些草莽。"
此时国民党节节败退,毛人凤的特使却找上门,承诺留大陆打游击就给整编师番号。特使走后,他盯着母亲托人带来的布鞋,鞋帮上 "平安" 二字歪歪扭扭 —— 解放区政府每月给母亲三斗米优抚。
6月深夜,金家让乘舢板靠上外滩。他把盖着私章的投诚信递给公安,掌心全是汗。此刻杨帆的台灯已亮了三天,案头摆着 "保密局洋山站" 情报,"金家让两次被毛森关押" 的批注被红笔圈了又圈。
"太湖剿匪时,你放过 32 名新四军伤员,我们记得。" 杨帆第一句话,让金家让心头一震。宴席上,清蒸鲈鱼刚端上桌,杨帆突然问:"毛人凤许你少将头衔?"
他筷子悬在半空:"他们连我母亲住址都不知,哪及贵党贴心。"
他解开腰带,掏出情报清单。13 个地址里,有十六铺码头三处电台据点。三天后,公安突袭乍浦路洋房,抓获发报特务时,密码本正摊在他标注的第 47 页。
杨帆盯着地图上的特务据点,突然想到金家让的优势 —— 毛人凤不知道,这个被毛森打压的 "土匪司令",此刻正在共产党会议室。"毛人凤现在缺什么?"
他问情报科长。"敢回大陆的眼线。" 对方立刻明白。
于是有了开头的质问。金家让盯着台湾通行证,想起三年前重庆初见毛人凤,对方拍着他肩膀说 "党国需要人才",转身却纵容毛森关押自己。"我去," 他突然抬头,"就说洋山基地缺补给,我亲自要装备。"
11月的基隆港,海风咸涩。金家让身着少将制服,跟着特务走进阳明山保密局总部。
毛人凤在门口伸手:"家让啊,党国没白疼你。" 他注意到墙上地图,大陆沿海的红色标记比三月前多了一倍,心里暗叹:国民党气数尽了。
在台湾的两个月,金家让成了座上宾。毛人凤召开情报会,让他分享 "游击经验",甚至安排他见蒋介石。每次举杯,他都会想起杨帆的话:"你每句话,都可能端掉大陆一个据点。"
他故意夸大上海困境:"粮价飞涨,市民抢购,共军管制没用。" 毛人凤听得点头,当场批准空投物资,还把 "江南反共突击军" 交给他指挥。离开前,看着装满美钞金条的皮箱,他只觉得沉重 —— 这些钱,沾着同胞的血。
1950年1月,舟山渔村。油灯下,金家让对杨帆说:"他们密电,下月三批特务从浙江登陆。" 杨帆放下铅笔:"好,让他们来得越多越好。"
接下来三个月,成了特务的坟场。每当保密局电台发令,金家让就按计划引他们入包围圈。4 月雨夜,12 名带爆破器材的特务在象山登陆,刚进 "联络点",就被公安围住。他们身上的 "亲笔介绍信",信末暗号早被替换。
最险的是5月。毛人凤派 "穿山甲" 监视他。金家让带对方在太湖转了三天,故意暴露几处 "据点"。
等对方发回 "正常" 电报,第四天夜里,他把人引入芦苇荡。枪口顶住 "穿山甲" 太阳穴时,对方还在喃喃:"你不是党国少将吗?"
毛人凤越来越信任他,把太湖七股土匪都划归他指挥。他不知道,其中三股头领早已投诚。每次空投,金家让留些物资,让保密局电台发 "战果辉煌"—— 所谓袭击粮仓,不过是烧了几间废仓库。
1950年秋,公安局统计战果:破获27起案件,抓获312名特务,缴获19部电台、400支枪。曾经嚣张的 "江南反共突击军",成了共产党的 "特务收割机",东南沿海潜伏网千疮百孔。
1951年初,毛人凤终于察觉不对。派往温州的特使被捕,供出刺杀杨帆的计划。台北保密局里,毛人凤盯着金家让的照片,想起他离开时的 "效忠"—— 如今听来,满是讽刺。
1952年春,苏州疗养院。杨帆递过报纸,头版写着 "东南沿海特务网络摧毁"。金家让摸着铅字笑了:"没想到,我这个土匪头子,也能当人民功臣。"
窗外,孩子的笑声穿过街巷。曾经的双面人生,终于在黎明前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