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节的阳光总是慵懒的,蝉鸣声里裹着大人们固执的午睡令。竹席上横七竖八躺着装睡的小身体,睫毛在光影里颤动如振翅的蝶——我们这群孩子,自有比梦境更甜蜜的盘算。
家中小卖部的冰箱柜里,七彩包装的冰棒挨挨挤挤,像封存了一整个夏天的彩虹。阿婆定下的规矩像座钟摆:唯有午睡醒转时,才能领受这份沁凉的恩赐。孩子们的心思比蛛网更纤细,早醒的人儿能抢先咬破冰衣,却要眼睁睁看着后来者慢条斯理地舔舐。那点儿甜头在舌尖化得太快,倒把余下的辰光都熬成了望眼欲穿的焦渴。
于是我学会了用呼吸作画——均匀绵长的鼻息是最完美的伪装。待同伴们窸窸窣窣奔向玻璃柜,我才"恰好"醒来。这时满屋都是含着冰棒的吸气声,而我的冰棒却能在众目睽睽下,融化得格外从容。阳光穿过冰晶,在墙上映出晃动的光斑,那是我独占的、悠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