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 安妮·埃尔诺
二十世纪在我们身后借助于一些总结来结束,一切都被编目、分类、评估,包括所有的发现、文学、艺术作品、战争、意识形态,似乎必须带着空白的记忆进入二十一世纪。一个庄严和谴责的时代——我们于一切都有所亏欠——凸显在我们面前并且去掉了我们自己的记忆,去掉了那段时光——对于我们来说,它从来不是那个作为整体的“世纪”,而只是岁月随着我们生活的变化而或多或少明显的流逝。在即将来到的世纪里,我们在童年时代就认识并且已经消失的人,父母和祖父母,将会彻底死去。
于是每个人都在回想在第一架飞机撞上世贸中心塔楼、一些夫妇互相拉着手往下跳的那一刻自己正在做什么。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自己活着的同时有三千个人即将死去,但他们在死前一刻钟还一无所知。我们在回想着,我是在牙医那里,在路上,在家里看书。在这种时代共处的惊愕中,我们理解了人们在世界上的分离,以及我们的同样不可靠的联系。在奥赛博物馆里注视梵高的一幅画的时候,我们对此刻发生在曼哈顿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就是对我们自身死亡的时刻一无所知。不过,在日子毫无意义的流逝之中,这个同时包括世贸中心被炸毁的双塔和应约在看牙医或者对一辆汽车进行技术检查的时刻被保留下来了。
九月十一日把迄今为止陪伴我们的所有日期推到了身后。与我们说过“在奥斯维辛之后”一样,我们说着“9·11”,一个唯一的日子。由此开始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时代也世界化了。
我们生活在一切事物的过度丰富当中,有大量的信息和“鉴定”。其中有对突发事件的想法,行为的方式,肉体,性欲高潮和安乐死。一切都是争论和破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