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一代》:天上·人间】小时候看《西游记》,有一集讲的是太上老君的青牛走失了

鬽影縫 2024-12-16 10:56:47

【《风流一代》:天上·人间】

小时候看《西游记》,有一集讲的是太上老君的青牛走失了七天,却在人间祸害了整整七年,自此“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个玄妙的时间关系,在我心里扎根。这些年仙偶剧盛行,天上、人间、魔域丝滑转场,时间有了同等长度,“一日与一年”,好似随风流走,不再具有效力。直到贾樟柯导演用22天的银幕时间拉直22年的影像时间,恰好构成“一天、一年”的时间对照关系,让我忆起天上与人间,还有那流走的岁月。

时间,是《风流一代》居中的母题。

贾樟柯的《风流一代》,不同于那些我们熟知的作品——《小武》《任逍遥》《山河故人》等,它乍看起来是混乱,即便有巧巧和斌哥的爱情叙述,他们之间的无言也足够令人烦闷。当然所有的人与物都在以非常规的方式运动,他们究竟有没有可遵循的依凭?答案是,有的。不论人物如何纷杂、场景如何流转,他们都依靠在时间之上,随波逐流,说到底,《风流一代》是关于时间的叙事,巧巧、斌哥,以及那些偶一露面的人儿,他们的影像都是时间的代言人。 跨年电影愿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巧巧这个角色。她如鬼如魅、似人似仙,观看影片的时候,给人一种穿梭的飘忽感。她好似从《任逍遥》中走来,在《三峡好人》打了个转,隐入《江湖儿女》,又在《山河故人》中显形,贾樟柯赋予“巧巧”这一系列角色的绵延感,本就是一种时间的流动,甚至可以说是,超时间的存在。这次她再次将巧巧召回,从千禧年动身前往离我们最近的日子,她每走一步,都会在留下时间的印记,将印记拆解之后,有贾樟柯作品留给我们的时间感,也有我们自身记忆所携带的符号。巧巧伴着“花蝴蝶”在舞池中扭动身体,虽未有同样的故事,但我也曾在同样的律动中滑着我的双排旱冰鞋,拥抱青春;虽然我没有去过当年正在搬迁的库区,但那一片废墟,我也曾在老屋的尸体上邂逅过。《风流一代》虽然在时间上给到提示,但它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准确的时间符号,而是凭借影像还魂我们已经死亡的记忆,时间向前、时代向前,我们走得太快,以至于很多记忆还没来得及存储就被丢入垃圾箱,要说有哪个导演的影像能它们回魂,也只有贾樟柯导演有此能力。

无言,是《风流一代》最风流之处。

我曾问过贾樟柯导演这样一个问题:赵涛女士饰演的巧巧,全片只在结尾处发出一声“哈”,其余皆无语言。我还是注意到,开场时那个手持扳手如雕塑般的男人,以及三峡搬迁两个握手道别的人,他们几乎是静态的,也是无言,当然还有更多的无言。这种沉默与无言,显然是有意的设置,这与“风流一代”的本身蕴含的沉默无言是否相同,您对这种“无言”的个人理解是什么?

贾樟柯导演回复说:女主角巧巧全片没有对白,一是视听上的考虑,因为这部影片在开拍的时候就希望是一部游历式的作品,就好像我们带着摄影机直接进入生活,跟生活发生关系,所见所拍所感都是即兴发挥的。它不是从文字到影像的转化,它是直接捕获影像,然后在后期的时候形成电影,所以当时这种拍摄它就具有了很多的这种体验感,就是今天所说的沉浸感,除了男女主角的故事,还有他们周边发生的这个世界存在的状态。当我剪辑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保留这种状态,但是我发现只要人物过多的对白,就会把人的一个更开阔的促进局限在某一个具体的一个情感纠葛上,好像注意力全部被这个强情节吸引之后,我们的视听就被封闭,无法开放性地感受这个 20 多年间影像所呈现出来的社会生活形态、周边世界的这种变化。那我试着慢慢把语言减少之后,会发现我们五官被打开了,变成一个高敏感度的观众,我们可以随着电影游历 20 多年,然后也带着各自的故事进行一场游历。从文学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就是此处无声胜有声,我常举一个例子,就是如果你有心有千结,你只要讲述出一个结,其实丢掉的是其他的900 多个结,其他的结就是就在这个时候让它沉默,让我们能够感受到非常复杂的这 20 多年的遭遇、心酸和感受。

他认为“无言是最大的开放”“无声是最大的有声”,这种处理在我看来也是《风流一代》最风流的地方。此处的风流,既不是指涉某种杰出与功绩,也不意喻男女间的浪漫和不拘礼法,它就是风与流,随风流走,随时间流走,在不死不灭的时间面前,任何言说都显得苍白,苍白必然无力,与其如此,不如沉默,与那些变迁的物体、沧桑的面庞一起,反倒成了一种言说,它擦过我们的耳朵,流转至心间,牵动记忆,在记忆的骨堆中,荧火露出微光,那些让我们成为我们的依凭苏醒,泪如雨下,此刻,天上人间尽在心中。

0 阅读:0
鬽影縫

鬽影縫

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