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下江南,杭州是钉死的歇脚地,
六次来次次扎在孤山圣因寺行宫,
原是康熙的行宫,雍正改成佛寺,到乾隆又拓出西侧庭院,住足七八天。
他爱装百姓瞎逛。
湘湖端午前的龙舟赛就是凑出来的,官员听绅士建议办盛会接驾,他混在人群里,
把萧山话喊的“天龙加油”听成“乾隆加油”,
见红龙夺冠,想起《越绝书》里的吉兆,当场要赏才想起没穿龙袍。
吃的比景记得牢。
吴山脚下躲雨时,王润兴店小二用半个鱼头炖豆腐,撒把豆瓣酱,他饿极了狼吞虎咽。
回宫后御厨仿了百次都不对,再去题了“皇饭儿”,
这道乾隆鱼头才算钉进杭帮菜里。
今天,跟诸位聊聊杭州的知名小吃……
诞自北宋,苏东坡任杭州知州时,见饼身叠如蓑衣,遂名“蓑衣饼”。
后因方言谐音与酥脆口感,演变为“酥油饼”。
其制作讲究水油面与油酥面反复叠压,经160℃油温炸至金黄,层叠如金山,撒绵白糖似雪覆。
此饼酥脆不碎,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杭州人视其为“茶点魂”,常配龙井茶,旧时庙会必带。
如今仍是吴山脚下老茶馆的“头牌”,游客打卡必尝,堪称“杭城味道名片”。
传统用猪油制酥,香浓但偏油;
现多改植物油,更清口。
别看小饼普通,它藏着千年手艺,咬一口,酥层在齿间碎裂,
甜香裹着麦香漫开,连苏东坡都曾连吃三块,直叹“甚酥”!
南宋,百姓为岳家军出征特制“定胜”字糕,盼凯旋。
韩世忠破金兵时,百姓送糕夹纸条“敌营如榫,斩腰必胜”,
糕香裹着热血,从战场飘进《梦粱录》,成了千年杭州的味觉密码。
淡红糕体松软如云,豆沙甜糯不腻,咬开是米香混着糖渍玫瑰的清冽。
形若半桃、梅花,藏着“旗开得胜”的巧思。
蒸笼一掀,香气能飘三条巷,老人说“吃了定胜糕,考试、婚嫁都稳当”。
如今河坊街老铺仍用木模蒸制,糯米粉混粳米粉,红曲调色,豆沙裹心,蒸20分钟出炉。
它不仅是糕点,更是杭州人的“胜意符”,
一口咬下,千年烟雨与烟火气都在舌尖化开。
清同治年间由奎元馆首创,名源杭州方言“片儿汆”谐音演变。
苏东坡“无竹令人俗”的诗句暗合其笋片、雪菜、肉片的黄金搭配,
更因书生中举后题写店名,从此“连中三元”的吉兆传遍杭城。
这碗面,雪菜脆、冬笋嫩、肉片薄,汤头用猪骨鸡架慢熬,鲜而不浊。
杭州人吃它,不图花哨,
图的是雪菜咸鲜开胃、笋片脆嫩回甘、面条筋道弹牙的三重奏。
市井里,老杭州人晨起一碗片儿川,是刻进DNA的乡愁,
比热干面之于武汉更浓,比螺蛳粉之于柳州更亲,是杭州味道的魂。
传说乾隆下江南遇雨,渔家女手捻面团成猫耳状,配鱼虾卤汁,乾隆品后赐名。
这典故藏着市井智慧,
无擀面杖时,巧手捻出人间至味,从此成了杭州味觉符号。
其形似猫耳,小巧玲珑,汤鲜味美,火腿如玛瑙、鸡丁似琥珀。
老杭州人常说,这口软糯筋道,
是梅雨季麻将桌旁的熨帖,
是孩童考前三名的奖励,藏着烟火气的浪漫。
做法不难:面揉硬,切小剂,拇指捻推成耳状,
沸水煮熟,配虾仁、笋丁、鸡汤,淋鸡油。
如今知味观仍保留古法,游客打卡必尝,一口下去,鲜得人直咂嘴,连汤都喝得精光。
南宋风波亭里,岳飞被秦桧“莫须有”罪名害死,杭州百姓恨得咬牙。
望仙桥畔王二捏面人当秦桧夫妇,投入油锅炸得“吱吱”响,这便是油条雏形。
冷油条软塌难嚼,王二便裹上春饼皮、葱段,用铁板压烤至金黄,
咬下“咔嚓”脆响,葱香混着甜面酱直窜鼻腔,
这口“葱包桧”,是市井里的“历史活化石”,非遗名录里藏着八百年血性。
如今河坊街老摊仍用古法,煤炉烙饼、泥刀压烤,游客排着队,
就为那口“把秦桧压扁”的痛快。
老杭州人说,这饼里裹着忠奸分明,吃的是历史,嚼的是市井烟火。
杭州城里的“活化石”,1930年代知味观首创。
皮薄如纸,褶子似菊,咬破时汤汁先涌,肉香裹着皮冻鲜直钻喉咙。
2009年它的手艺被列入浙江非遗,成了杭州饮食的魂。
老杭州人认准总店,皮滑肉鲜,虾肉小笼藏着整颗河虾仁,鸡火小笼混着火腿末,每口都是不同的鲜。
吃它得懂“规矩”:
轻轻提、慢慢移、开天窗、吸汤汁。
配姜丝醋,酸得刚好解腻,又不抢肉香。
做法更讲究,“三揉三醒”和面,
肉皮冻熬足五小时,冻成琥珀色才合格。
现在的人吃它,不光图味道,更图那份热乎劲,
刚出笼的小笼,暖了胃,也暖了心。
形如金黄气球,表皮缀满芝麻,咬下先脆后糯,甜香裹着热气直窜鼻腔。
这口“炸出来的团圆”,自周幽王妃子褒姒隐姓埋名开饭馆时便有了传说,
后更登上1986年英国女王国宴,成了“东方甜点”的代名词。
它不是普通麻团,
直径足有20厘米,全凭手工挤压使面团膨胀,
全程油温150℃慢养,表皮薄脆得能听见“咔嚓”声,内里却软糯到能拉丝。
老杭州人吃它讲究“先破口、后吮汁、再细嚼”,
烫嘴也甘愿,图个“热乎气儿”里的圆满。
如今街头少见大个麻球王,但杭帮酒楼仍爱现场炸制,
看它从糯米团膨胀成“小太阳”,是吃食,更是活态的民俗仪式。
始于清同治年间的奎元馆。
鳝鱼现宰净血,虾仁手剥鲜活,经“菜油爆、猪油炒、麻油浇”三重油润,
鳝片金黄酥脆似琥珀,虾仁洁白弹牙如凝脂,面条吸饱汤汁滑韧透鲜。
金庸曾三顾奎元馆,赞其“面点天下冠”,
老杭州人更视它为“面中状元”,
宴客时端出这碗,体面又稳妥。
如今,凌晨两点的小馆里,仍有老太太独自享面配黄酒,米其林指南里也藏着它的身影。
这口鲜,是鳝的香、虾的甜、面的韧,三味交融,活脱脱一幅江南烟火图。
乾隆下江南时误打误撞的“神来之笔”。
当年塘栖厨师手滑,肉圆掉进糯米盆,索性蒸了端上桌,
糯米粒粒竖起如刺毛,乾隆尝后直呼“灵光”,遂赐名。
这传说是塘栖人的“美食暗号”,连海外游子归乡必先咬一口,嚼的是乡愁,品的是团圆。
肉圆讲究“三分肥七分瘦”,剁肉不用生粉,全靠肥肉粘合,
滚上生糯米蒸熟,外层糯米晶莹透亮如珍珠,
内里肉汁饱满,糯而不腻。
如今镇上家家会做,街头老字号日卖两千个,配咖啡都能火。
它不是简单小吃,是塘栖人的“美食DNA”,咬一口,运河边的烟火气就涌上来了。
乾隆御赐的“金榜饼”。
乾隆年间,新叶秀才赴考,邻里以倒笃菜、嫩笋、香干为馅,手工制饼相赠。
途中遇洪被困七七四十九天,全凭此饼保命,
后高中状元,皇帝闻此感动,赐名“状元饼”。
饼薄如纸,外脆里嫩,咬开是倒笃菜的鲜香、嫩笋的脆甜、香干的醇厚,
一口下去,面香与馅香在舌尖炸开,像极了建德人的实在与巧思。
如今,这饼不仅是杭州十大名小吃,更成了游子归乡的“味觉密码”。
乾隆鱼头凉了,吴山酥油饼还烫手。
街角师傅边擀面边嘟囔:“苏东坡吃三块?那是他没赶上晚高峰。”
所以你看,杭州的吃食比景牢靠。
龙袍会旧,圣旨会黄,可片儿川的浇头,八百年还是那口鲜。
外乡人尝个酥脆,老杭州咬下去,都是宋时的雪,明朝的风。
末了还得问句:
您说,是乾隆成就了杭州,还是这些吃食,留住了乾隆……